训练馆的顶灯已经熄灭了一半，郝友其靠在挡板边等苗念。
他低头摆弄着水果保鲜盒，透明的盒盖映出他略显疲惫的脸。
\"念宝~\"他轻声叫了一句，声音落在空荡的场馆里格外清晰。
\"马上，最后两个球。\"苗念头也不回地应着，她利落的短发随着击球动作轻轻晃动，发尾扫过运动服领口。
郝友其点点头没再催促，只是把水果盒往包里又塞了塞。这时他注意到苗念在擦汗时，短发下露出的后颈泛着运动后的红晕。
\"友其。\"
突如其来的女声让郝友其猛地直起身子。
卢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她新烫的大波浪卷发在脑后松松地扎着。
\"训练结束了？\"她歪着头问，一缕卷发垂在脸颊边。
\"嗯。\"郝友其下意识往球台方向瞥了一眼。
\"要一起吃个饭吗？\"卢雨向前走了一步，发间的香水味飘了过来。
郝友其皱了皱眉，\"不了，要回家。\"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球台边那个短发的身影。
\"其哥，我好了~\"苗念收拍的动作突然停住。
她蹲下身收拾装备时，短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训练包的拉链被她拉得哗啦作响。
卢雨的笑容僵在脸上，\"那...能单独说几句话吗？\"
郝友其像被钉在原地，求助般地看向苗念。
短发少女抬起头，发丝间露出的眼睛眨了眨：\"去吧。\"
她说完就低下头，继续用力地拍着球拍的胶面。
乔楚覃用球拍挡着脸，肩膀可疑地抖动着，球拍胶面随着他的憋笑微微震颤。
\"哟，卢雨？\"苏怡笙踮着脚尖从乔楚覃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眼睛亮晶晶地望向苗念的方向，\"念念。\"
\"嗯？\"正在收拾球拍的苗念头也不抬地应道。
\"小其原来喜欢成熟的类型啊？\"苏怡笙故意拖长了尾音，手指绕着马尾辫的发梢打转。
\"嗯！\"苗念气鼓鼓地哼了一声，用力把毛巾塞进训练包，发出\"啪\"的一声响，\"我决定要给他减两分。\"
她伸出两根手指，在空气中重重地点了两下。
乔楚覃终于忍不住放下球拍，努力板着脸试图为自己徒弟找补一下。
\"哎，过去的不代表现在和未来嗷～\"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眼神在苗念和门口之间来回游移。
\"是么？\"苏怡笙撇了个白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球台边缘，\"忘了，乔指以前也喜欢······\"
\"哎，哎哎，我不喜欢。\"乔楚覃突然站直身体，训练服背后渗出一片汗渍，\"我从一而终，就喜欢我家笙笙。\"
他手忙脚乱地去抓苏怡笙的手，髌骨带都歪到了一边。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不过闹归闹，公私分明啊！可不能影响下周比赛～\"
\"哼，我才没有这么小气。\"苗念嘟囔着，把训练包重重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郝友其的训练包旁边，手指不停地卷着运动裤的松紧带。
就在这时，乔楚覃刚合上的训练箱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
他手忙脚乱地翻找，保温杯\"咣当\"一声滚落在地。
\"楚覃，你在哪儿？\"祁加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开。
\"在二馆。\"乔楚覃把手机拿远了些，皱着眉头回答。
\"赶紧来三馆。\"
\"咋了？\"
\"你徒弟失恋了，在三馆嗷嗷哭！\"
\"失恋？\"乔楚覃一时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看向郝友其刚才离开的方向，\"刚出去就失恋了？\"
苗念和苏怡笙同时抬头，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苗念突然举起手，短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那个，乔指······说的应该是，德岐哥！\"
\"德岐？！\"乔楚覃拍了拍脑门，\"他怎么失恋了？\"
苗念往苏怡笙身后缩了缩，手指绞在一起：\"因为，方梓姐有新男朋友了！\"
苏怡笙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能量棒\"咔嚓\"一声断成两截：\"什么时候的事？\"
\"就过年这几天。\"苗念小声回答，脚尖在地板上画着圈。
\"几天？！\"苏怡笙的声音猛地拔高，又立即压低了八度，手指不自觉地捏皱了能量棒的包装纸，\"咱们北西的小师妹们这么...\"她伸出食指在太阳穴旁转了转，\"这么勇猛的吗？\"
苗念瞥了眼正在查看手机的乔楚覃，凑到苏怡笙耳边。
\"那个学长，其实是方梓姐的青梅竹马。\"温热的吐息拂过苏怡笙的耳廓，\"喜欢方梓姐很久了~\"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比德岐哥帅，\"苗念继续压低声音，手指不自觉地在空中画着轮廓，\"而且成熟还有魅力！\"她说完立即捂住嘴，像是泄露了什么重大机密。
\"哦~\"苏怡笙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眼角余光扫到乔楚覃正皱眉看着黑屏的手机。
乔楚覃突然抬头，训练包带子还斜挂在肩上：\"宝宝，你跟我一起去吗？\"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显然察觉到了她们的窃窃私语。
苏怡笙咬着下唇犹豫了半晌，手指绞着马尾辫的发尾：\"我是北西的耶，\"她不安地瞥向三馆方向，\"一会儿他不会看着我嗷嗷叫吧？\"
乔楚覃陷入沉思，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球台边缘。
塑胶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有道理，\"他突然站直身体，\"那我速去速回？\"
\"你先去？\"苏怡笙拽了拽苗念的衣角，\"我陪念念等一会儿。\"
\"成！\"
三馆
乔楚覃赶到的时候，德岐正蜷缩着坐在场地边缘的长凳上，整个人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运动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
\"乔指···\"德岐抬起头，眼眶通红。
\"出息！\"乔楚覃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祁加那湿透的右边袖子。\"他哭的嗷？\"
\"不然呢？\"祁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甩了甩还在滴水的袖口，\"得亏今天是我巡察，要不是我就那三楼的楼梯间，嗷嗷叫。再给老刘指他们吓着，跟闹鬼一样！\"
乔楚覃无奈地挠了挠额前的碎发，训练服领口因为匆忙赶来而歪向一边。
\"下午不是还有场男双吗？\"
黄浩源弱弱地从器材架后面探出头，举了举手，\"是，我们打完比赛。想着去门口那酒楼吃饭，然后······\"
\"然后啥？\"乔楚覃双手叉腰，运动鞋在地板上轻轻敲打着节奏。
\"然后看见了方梓和她男朋友。\"黄浩源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指不自觉地抠着球拍的胶皮。
祁加和乔楚覃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异常克制。嘴角微微抽动，却又强忍着不能笑出来。
毕竟小年轻的事······
乔楚覃走上前，用力揉了揉德岐的脑袋，把他本就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了。
\"好了，起来吧！大老爷们儿嗷嗷叫算怎么回事儿？\"
德岐委屈地吸了吸鼻子，鼻涕泡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乔指，呜呜呜呜呜呜！\"他猛地扑向乔楚覃，把脸埋在他肩膀上，\"我难受！呜呜呜呜呜！就一周，一周······她就有新男朋友了！\"
这时邦邦闻声赶来，德岐立即转身忿忿地踢了他两脚，运动鞋在地胶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就是你，就是你！\"
\"天地良心，我那会儿都喝醉了。是你自己加的人关珲！还想约着人打混双？才被方梓抓了个正着！\"
邦邦一边躲闪一边辩解，护膝上已经沾上了德岐的鞋印。
乔楚覃和祁加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都透着一丝无奈。
\"到底是老了，记不住那么多小年轻的名字了，\"
\"哪个关珲？\"
\"哦，哦，\"祁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额头，\"就是那个，华京二队的一个女右手是不是？\"他做了个挥拍的动作，\"打球还挺厉害。\"
乔楚覃眯起眼睛，额前的碎发随着思考微微晃动。
\"我记不起来了。\"
祁加见状，伸手在德岐脑门上轻轻一拍，发出清脆的声响。\"你能不想学学你乔指，\"他故意板起脸，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专注自家！\"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总想着拈花惹草，遭报应了吧！\"
他顿了顿，\"你再看看人郝友其，\"声音提高了几分，\"啥时候找过别的搭档约打球？\"
\"行了，\"乔楚覃适时打断，伸手整理了下德岐歪掉的衣领，\"挺大一人了！\"他的声音温和却坚定，\"哭过就算了，下周就出去比赛了·····\"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朝黄浩源使了个眼色。\"你到时候横在他眼前，\"他压低声音，做了个遮挡的手势，\"别让他看见方梓。\"
德岐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乔指，那我以后还能去给北西当陪练吗？\"
这句话像按下了暂停键。
祁加和乔楚覃同时倒吸一口冷气，祁加手里的保温杯差点摔在地上。
\"咱们华京的崽子，可真有出息！\"祁加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睛瞪得溜圆，一副恨铁不成钢。
\"能不能有点骨气啊？男陪练这么廉价吗？\"祁加转身对着乔楚覃，语气突然变得怀念：\"放你乔指那一辈，\"他竖起食指，眼中闪过追忆的神色，\"那都得女队员打扫卫生才能换来我们男队员陪练的宝贵的机会！\"
话锋突然一转，祁加瞥了眼乔楚覃，嘴角勾起促狭的笑：\"哦，当然~\"他故意拉长声调，\"你乔指苏指除外！\"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