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没立刻回答，只是缓缓吸了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要把什么情绪咽回去。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滑雪哪怕换个项目也行……可这玩意儿，蹦跶一下子，一个失误下来，可能就残疾了。”
他说得极轻，却字字砸在空气里，像一颗颗坠落的石头。
乔楚覃点点头，“但五宝确实很喜欢滑雪。”
秦毅摇头，嘴角牵起一抹苦笑——那笑不带讥讽，却像被岁月磨钝的刀锋，沉甸甸地落进眼底，是风雨之后的疲惫，也是释然后的轻叹。
“我现在才明白，我爸当年为啥对着那些教练，从没给过一个好脸色。”他声音低哑，目光却始终追着五宝奔跑的身影，“小时候，他们一个个都像见了稀世珍宝似的围在我身边，捧着、哄着、夸着。可现在呢？一窝蜂地找我和柯瑞，问哪个队强、哪个俱乐部课程更系统、更适合孩子……”
他顿了顿，喉结微动，语气忽然软得像融化的雪水：“可能……我比爸妈还软弱些吧。我和柯瑞就只有一个五宝，输不起。”
乔楚覃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手掌温热而笃定：“好好跟五宝聊聊，别急。”
“嗯。”秦毅点头，眼神终于从远处收回，落在乔楚覃脸上，“你们来度蜜月几天啊？”
“三天两夜，除夕前就得回去。”乔楚覃笑着答。
“舍得你闺女？”秦毅挑眉揶揄，眼里带着几分调侃，“我听曹图说，你前两天打球都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她。”
乔楚覃耸肩一笑，眼角弯起一道温柔的弧线：“这媳妇的话，不能不听啊。”
秦毅闻言，肩膀一颤，笑声从胸腔里溢出来，清亮又真实：“是啊，媳妇的话，真不能不听。”
夜色渐深，温泉边水雾氤氲，如纱似梦。
乔楚覃与苏怡笙并肩坐在池畔，赤足浸在温热的水中，彼此依偎，像两片落叶停靠在同一条河流上。
院外雪落无声，天地一片素白，唯有屋檐下灯笼摇曳，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乔楚覃缓缓滑入池中，顺势枕在苏怡笙肩头，呼吸轻缓，带着一丝倦意和满足。
“宝宝～”他低声唤，嗓音沙哑得像是刚从梦里醒来。
苏怡笙低头看他一眼，唇角噙着笑意，指尖轻轻拨弄酒杯边缘，仰头抿了一口鸡尾酒，琥珀色液体滑过喉间，留下一抹微醺的暖意。
“你叫谁呀？”她歪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子，“在家你的宝宝叫的可是之之呢~”
乔楚覃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攥住她衣角，声音低哑如风：“现在不是在家……”
苏怡笙笑了，将酒杯搁在一旁石几上，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放松一点了么，哥哥~”她低语，气息拂过他耳畔，带着酒香与体温。
乔楚覃睁开眼，望着她，眸光温柔至极，仿佛整个世界只剩这一瞬的安静与炽热。
他轻轻应了一声，撑起身一点点亲吻，细碎却炽热缱绻。
苏怡笙被他的眸色牢牢牵住，心跳像是被雪打乱了节拍。
乔楚覃的唇在她唇角停留片刻，温热的触感混合着泉水的湿意与雪夜的凉气，让人沉溺。
她微微仰首，身形被他的臂弯兜住，雪花悄悄落在她发丝上，被热气化为水珠顺着颈侧滑落，乔楚覃低低笑了一声，“躲什么？”
“没躲啊~”苏怡笙浅笑，“这不得收集一下弟弟对今天的安排满不满意吗？”
“非常满意~”
唇与唇的距离再度缩短，呼吸交织成一片轻雾。
外头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雪声与水声，而池畔的两人却在这微光与雾气间，交换着一场不言尽的温柔……
窗外雪还未化，阳光被窗帘滤得柔柔的，洒在床铺上，铺成一层温暖的光。
乔楚覃率先醒来，翻了个身，一手搂住身旁的苏怡笙。
“宝宝～”他嗓音低沉，还带着睡意未散的沙哑。
“嗯？”
她朦胧地应了一声，懒懒地侧过身，钻进他怀里，鼻尖蹭了蹭他的颈窝，轻哼，“凉～”
乔楚覃笑着伸手，把被角重新裹紧，整个人也顺势靠近，几乎让她整个被他捂进怀里。
她身上带着一点淡淡的香气，被夜色与温泉的气息混合过，温柔得像梦境的尾音。
他一手探出被窝去找手机，回头问她：“咱们直接点餐到房间？”
“嗯。”苏怡笙声音软糯，回答得含糊不清，下巴却还蹭了蹭他的胸口，像只慵懒的小猫。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眼问：“家里有发消息吗？”
乔楚覃解锁手机，看了一眼，语气轻柔：“发了，之之吃早餐和午餐的视频。看样子，她一点儿也不想我们俩。”
苏怡笙忍不住笑出声，弯起眼角，整个人像春天的光那样暖。笑声还未落，她转了个身，支起手肘看着他：“咱们下午去滑雪好不好？”
“行啊。”乔楚覃顺势在她脸颊蹭了蹭，声音带着笑意，“滑雪具还在车里。”
苏怡笙眨了眨眼，忽地道：“哥哥，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带之之还有爸爸妈妈去加州好不好？”
乔楚覃毫不犹豫地应道：“好。顺便去看看你生活了几年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苏怡笙闻言轻轻一笑，抬手撩了撩鬓角的发丝，光影落在她颈侧，她悠悠伸长身体坐起，披着被子靠在床头，神情宁静。
“真好~”
乔楚覃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微微用力。
阳光散在两人指缝之间，温柔得几乎要将冬日融化。
除夕夜的灯火温暖如金，屋子里弥漫着饺子馅和炭火的香气。
苏怡笙和乔绥之早早被安排洗了澡，换上了新衣服。小乔绥之穿着一件烟紫色的婴儿服，软绵绵鼓鼓囊囊，衬得肌肤更白嫩——像一颗刚出锅的紫糯米汤圆，看一眼就想捧在掌心。
苏怡笙不必操心厨房和杂事，索性翻出相机和拍立得，调好焦距，时不时捕捉家人的笑脸和细节。闪光灯轻轻一亮，连玻璃窗上的霜花都被映得透亮。
“笙笙啊！”
“哎~咋了妈妈？什么事我来做。”她抬眼应声，语气里带着笑意。
王于摆了摆手，脸上带着过年的笑，但依然唠叨着：“我都没啥做的，你做啥呀？你问问瑞瑞他们几点到，认不认路？”
“妈，秦毅来咱家多少回了？还能不认路嗷？”乔楚覃戴着围裙包饺子，手上捏着饺子边，一边抬头接话。
“那不是秦毅父母第一次来吗？”王于没好气地用面粉沾着的手拍了他一下，“你俩一会儿出去接接，可别懒着。”
话音还在回荡，院外就响起了五宝清脆的叫声。
“爷爷奶奶！干爹干妈咪！小之之~”
声音里带着冬夜的凉气，却比炮竹声还欢快。
“这不就来了嘛！”乔楚覃笑着收了手上的饺子，顺势往围裙上擦了擦面粉。
苏怡笙抱起乔绥之，快步走到院子里为几人开门。
她的声音温柔又喜悦：“瑞瑞，毅哥！叔叔阿姨，新年好~”
五宝一见她就蹿上前，眼睛像天上的星子一样亮：“干妈咪新年好！小之之新年好~哥哥给你带礼物了哟！”
苏怡笙俯身揉了揉他的脑袋，那发丝软乎乎地贴在掌心里，“真的吗？那干妈咪把之之放到软垫上，你去洗洗手，再跟妹妹玩，好不好？”
“好！”他响亮地应着，蹦蹦跳跳地跑向洗手间，身影像一只过年被解开绳子的快乐小鹿。
院子里的喧闹和笑声，和窗内的炊烟交织在一起，一整个年夜的温暖就这么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