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浩源也没走，他陪着邓楚姝，坐在训练馆角落的塑料椅上，手里还捏着半瓶水，目光却始终追着场上那两道身影。
看着别人练得热火朝天，自己手心发痒，干脆喊苗念：“念姐，来一局？”
苗念挑眉一笑，“行啊,谢谢浩源哥哥给我机会？”
“别，说这话！我怕一会儿我酒店房间门进不去！”
两人打起来，黄浩源越打越气，最后直接对着那个球拍一顿输出，动作夸张又真实：“念姐，你这变线变得……简直离谱！”
苗念笑得前仰后合，眼角弯起细纹：“你不也晃我了吗？”
“我那不是没晃成功嘛！”他嘟囔着，脸都红了，像个被拆穿的小孩。
祁加站在门口，静静望着这一幕，眼里是藏不住的欣慰。
他没上前打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温暖。
九点多，几人结伴步行回酒店。
夜风微凉，路灯洒下暖黄光晕，映在他们身上，仿佛给疲惫的训练画上了温柔句点。
黄浩源和邓楚姝落在最后，步伐不紧不慢。
“一晚上练两场，吃得消吗？”他低声问，声音里藏着一丝心疼。
邓楚姝点点头，嘴角扬起一点轻松：“还行！反正明天不练球，能休息。”
黄浩源看着她，眼神忽然柔软下来，带着感激与敬意：“谢谢。”
“你说谢谢干什么？”邓楚姝侧头看他一眼，语气随意却不冷淡，“我又不是因为你，陪他俩练的。”
“自从上次华京队输了比赛，网上很多舆论顺延到了总局的安排上。”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觉得华京队占着名额……祁指他们压力很大。”
邓楚姝闻言笑了，摇头，眼底却有几分锐利：“网上还说我和苗念老死不相往来呢！”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平静：“咱们做咱们应该做的，他们说他们的。”
“嗯。”黄浩源点头，目光柔和如水。
邓楚姝忽然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什么深埋心底的事：“左手的瓶颈期很难熬的……它不同于右手。右手能套公式，在前人实践的基础上一点点排除不适合自己的；但左手只能靠自己吸收到的新技术，再转化，从无到有，每一步都是摸索。”
她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眼神却亮得出奇：“所以能帮上忙，我也很高兴。”
黄浩源沉默片刻，认真道：“你们北西的这几个女孩，都很好。”
邓楚姝一愣，随即挑眉：“你在说叶然姐不好？”
“当然不是。”他连忙摆手，语气诚恳。
“逗你的。”她笑了，笑声清亮，“或许你不懂。当年我被所有人排挤，叶然姐、苗念还有方梓过来帮我搬宿舍那天……我的心情，到现在还记得。”
她声音低了几分，眼尾泛红，像一颗未落下的泪珠：“我当时犯了错，被排挤也可以说是活该。我确实该跟她们说对不起。可我一直不懂……她们为什么会来帮我？”
她顿住，喉间哽咽了一下，却又很快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如初：“但那个瞬间，我想我会记一辈子的！后来我被原省队舍弃，是苗念选了我做陪练，苏指让我去的北西！”
她的脚步忽然轻快起来，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方向：
“才有了现在的我。所以只要她们需要，我绝对义不容辞！”
风吹过，她的头发微微扬起，整个人仿佛被月光镀了一层柔光。
黄浩源静静听着，眼神温和地落在邓楚姝脸上，仿佛在听一段遥远却温暖的往事。他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像是被时光温柔包裹。
“我刚进华京的时候……老爱哭。”他说得轻描淡写，语气里却藏着几分羞赧。
“爱哭？”邓楚姝挑眉，语气带着点调侃，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发尾打圈，“你这不像啊。”
黄浩源点点头，声音低了些，“嗯，那时候年纪小，基本每天都能被打激恼，眼泪说来就来，也不是委屈，就是气不过。那会儿有好几个说我是娘娘腔，天天只会喊妈妈。”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少年时的狼狈，却又很快被一种笃定取代。
“后来呢？”邓楚姝歪头看他，目光专注。
黄浩源挠了挠后脑勺，“后来我去给其哥做陪练，他听不下去，直接帮我收拾了那帮人。”
他说话时语速放缓，语气也软了几分，“然后带着我吃饭、训练，周末还会带我去他家吃饭。”
他忽然笑出声，眼角微微弯起，带着一点自嘲又满是感激：“我小时候那会儿，还爱抱着他撒娇。其哥就是说话欠欠的，其实心肠贼软。”
他低头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又像是终于释怀了曾经的依赖。
“他不止是带我，还带邦邦哥和德岐。”他抬眼望向远处夜空，声音轻了些，却格外清晰，“你是不知道，那会儿我们有多能吃！一顿饭能干掉三个人的量。那会儿队里的教练还开玩笑说，叔叔阿姨每个周末来接我们的时候，就像是米仓开门了！”
邓楚姝听着，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转为动容，最后化作一抹浅笑。
“听上去你还真是他死忠粉。”邓楚姝闻言忍不住笑出声，肩膀微微颤动，眼角弯起一道温柔的弧线，像是被什么暖意轻轻击中。
黄浩源没否认，反而挺直了背脊，嘴角扬起一个近乎骄傲的弧度：“嗯！其哥升得可快了，他去总局那会儿，我还难过了好久——不是舍不得他走，是怕以后没人带我吃饭。”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轻快起来，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不过也就半年，我也进总局了～”
邓楚姝歪头看他一眼，目光里透着几分玩味：“可是他不是你们中间最小的嘛？为什么都喊他‘哥’？”
黄浩源认真解释，手指无意识地比划了一下：“华京的规矩—谁进队打球挑战最厉害，谁就是哥。不按年龄分，实力说了算。”
邓楚姝点点头，唇角微扬：“也挺有意思的～”
这时，黄浩源突然停下脚步，动作干脆利落得像被风吹停的风车。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映得他眼神格外专注，甚至有些紧张。
邓楚姝也跟着停住，转过身来，眉头微蹙：“怎么不走了？”
黄浩源没立刻回答，只是盯着她的眼睛，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明显，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装进去再吐出来。
“邓楚姝……”他声音低沉了些，却异常清晰，“我现在应该也不菜了吧？”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几乎要烧穿空气：“你……能不能考虑考虑……”
邓楚姝挑眉，双手抱臂，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考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