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在偏殿等候的朝臣,有好几个人,在等候的时候,居然就晕厥了。
偏殿的密封性不如圣君寝殿,加上有臣子觉得憋闷,擅自开窗,结果刚吸几口,瞬间眼白上翻,倒在地上抽搐。
可把殿内其他人吓坏了。
“快来人!快来人啊!”
喊破喉咙也没有用,太医院几个当值的太医全部都被各宫的主子叫去了,后宫三千佳丽,加上一些小主和宫婢,从黑雾蔓延开始,就已经一个接一个出事了。
太医根本忙不过来。
“这可怎么办?”几个官员目瞪口呆,终于开始害怕起来。
之前毕竟都还存有侥幸心理,可如今,看到身边人一个接一个都出事,再也淡定不起来了。
“陛下呢?还和那姓谢的在殿内?”
有人已经想要回圣君身边了,毕竟此时,最安全大概就是君王的身边。
……
皇陵产子。
圣君周身发凉,简直是恶魔之子。
“此子究竟是何人的孩子……”
“许多证据都已经被湮灭,臣现在只知道,那户人家姓‘李’。”
李氏的后代。
殿内安静了那么片刻。
“听闻‘李家’捐献了许多银钱给督造皇陵的工部,几乎变卖家中财产。听说贵人承诺,给李老爷加官进爵。”现在那处曾经豪华的大宅,几乎只剩下光秃秃的砖瓦土墙。
贵人之所以对李家那么亲昵,除了李家的钱,更重要的,她发现李家夫人怀孕了。
这对于当时的贵人,简直如同是意外之喜。
因为,当时贵人心中,正有另一件事,让她寝食难安,昼夜难眠。
圣皇宠幸的异邦女子,怀孕了。当然这些事,是不会说出来的,也永远不会有机会被说出来。
“朕问你,那贼子现在如何了?你可有在皇陵中拿住那贼子?”圣君紧盯着谢胥。
谢胥片刻才微沉下嗓音说道:“此人心思缜密,能变换不同的面貌,更有许多信徒追随他……皇陵中他并未亲自出现,而是派了信徒化成不同人的脸迷惑人心,这才导致绣衣使们自相残杀。”
圣君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他仍旧逃窜在外?”
这么可怕危险的人,竟然还在?
“正是。”谢胥需要让圣君知道,兔头人还活的好好的,“此人为了报复可以做出任何丧心病狂的事,这也是臣为何一定要进宫提醒陛下的缘故。”
怕死吗,怕死是帝王的通病。
“你之前说,你能治理这里毒瘴。”圣君的手已经攥得极紧,还在微微颤抖,仅剩最后一丝理智维持体面,“为何独独你能治理?莫非你和那皇陵遗腹子是一伙的?”
谢胥叩首到地:“微臣从前在家乡中,曾拜过一位名医,她教给了微臣治理毒瘴气的方法,微臣在皇陵中亲见那人屠杀绣衣使,便是用了某种剧毒。”
好了,这下把圣君让绣衣使们服毒的事情,也推卸出去了。
圣君眼内明暗不定,他委实没想到,谢胥“了解”到的事实,竟然阴差阳错全都避开了他的敏感处。
可圣君除了意外之外,仍有一丝犹疑。他的视线隔着帘子,审视着谢胥。
就如同把谢胥放在生死秤台上,掂量他的价值。
无论如何,此人仍是知道的太多了,让圣君很不放心。
“既然如此,你将治理瘴气的方法说出来,我这就下令让朝臣们去处理。”
谢胥额头碰着冰凉的地面,吕姑娘说的第二件事,就算谢胥最终在圣君面前的“游说”失败了,也没关系,因为谢胥还有最后一道保命符。
治理毒瘴。
而圣君想让谢胥把毒瘴的方法说出来。
卸磨杀驴。
君王想卸磨杀驴,一点都不意外。可是谢胥怎么可能把保命符交出去呢。
“回禀陛下,此方法极为复杂,微臣也不敢保证百分百成功,若是再教授给旁人,不知还要多少时间,而毒瘴气……已经拖不得了。”
已经出现伤亡了,现在时间,就是命。
圣君感受到一丝被威胁,脸色更沉了。他冷冷盯着谢胥。
此人若是敢以此——
“陛下!”殿外,传来了宦官急切的声音。也打断了圣君的发难。“不好了!好几位大人都昏倒在了偏殿!还有、还有首辅大人!”
谢胥终于松了口气。
帘子后,圣君果然神情不再冷了,换上了一丝不安。
“刚才好几个宫人和侍卫也都晕倒在了外面,陛下,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是毒瘴,飘散在空气中,无孔不入。不是什么有形的刺客,宫内即便防守再森严,锦衣卫再多,也防不住空气。
圣君终于紧捏掌心:“谢胥听旨!”
谢胥一拜到底。“臣接旨。”
“着京畿衙门指挥使谢胥,全权处理京师瘴气一事,三日内务必拿出解决办法,否则斩立决!”
暂且用着他,用完再杀。
谢胥听到那三字咬牙切齿的斩立决,却一点都不害怕,他深深叩首:“微臣定不负皇恩。”
……
谢胥终于走出了圣君的寝殿,而偏殿里等候的朝臣们,也早就等不及了。
谢胥手里端着圣君刚才草草写的圣旨,众人一看到那明黄的卷轴,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还精彩。
“那姓谢的手里拿的啥?是我眼花了吗?”
“圣君给了他圣旨?”圣君竟然给了他圣旨?!
这年头,能拿圣旨在手里的,能几个人。
而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圣君竟然派了一辆马车,让两个锦衣卫务必安全护送谢胥回到京畿衙门。
现在瘴气就指着谢胥一人,他要是中间有个好歹,简直完了。
谢胥当然也送了圣君一个“投名状”,“陛下可以吩咐宫人用紫苏、菖蒲、藿香熬煮成水,撒在宫殿内外,或可暂缓毒瘴的蔓延。”
这当然也是吕嫣临时告诉他的,太复杂的东西,他也记不住。
圣君自然只能将信将疑地先信了。
非常时期,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挥鞭策马,在前面为谢胥开路,甚至谢胥的马车都被四面密封,把那些想要回家又不敢回的老臣看得眼珠子都要瞪下来。
马车里,谢胥低头看着手里的卷轴,他终于拿到了圣旨,像吕嫣说的,完成了第一步。可接下来,他却完全没有概念。
三日。
吕嫣,你能做到吗?
三日要么京师亡,要么他们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