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集团旗下的另一家公司。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氛气息,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赵明月提前十分钟抵达。
她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香槟色套装,珍珠耳环与脖子上的项链光泽温润,手挽一只限量款包包,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
她脸上挂着习惯性的,练习过千百次的温婉笑容,从容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自信。
与品牌负责人陈总的这次会面,是她计划中切入温氏体系的重要一步,她志在必得。
秘书将她引到会议室门口,微笑着推开门。
“墨太太,请进,陈总稍后就到。”
赵明月颔首,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去。
然而,当她看清会议室里唯一坐着的人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那完美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主位上坐着的,并非她预想中那位笑容可掬、易于沟通的陈总。
而是温家的温柔!
温柔穿着一身炭灰色的西装套裙,长发自然披肩,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她正低头翻阅着面前的一份文件,听到动静,才缓缓抬起头。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直直地看向愣在门口的赵明月,没有任何欢迎的意味,也没有丝毫意外。
“墨太太,很准时。”
温柔的声音清冷,没有什么起伏,她抬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座位。
“请坐。”
赵明月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愕与一丝莫名的不安,重新端起笑容,走到指定的位置坐下,将手袋轻轻放在身旁。
“温总,没想到是您亲自…”
她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却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陈总临时有其他安排,这个项目的后续对接,由我负责。”
温柔合上手中的文件,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姿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墨太太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能与温总直接沟通,是我们的荣幸。”赵明月笑得无懈可击,心底却警铃大作。
温柔是温矜怀的姑姑,甚至高于温矜怀一个辈分,以精明和狠戾着称。
她的出现,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就好。”
温柔微微颔首,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贵公司提交的合作方案,我看过了,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墨太太。”
她拿起另一份文件,语调平稳。
“首先,关于品牌联合定位,方案中提到融合国际视野,这个概念很宽泛,是要和国外有合作吗?墨氏打算和谁合作?”
问题尖锐而专业,直指合作方案中最容易浮于表面的部分。
赵明月心头一紧,面上却维持着镇定,侃侃而谈:“温总问到了关键,我们并非简单和外企合作,而是希望从我们东方传统工艺汲取灵感,比如苏绣的细腻,再结合外企的文化,一定可以打造与众不同的产品。”
“的确,但过满则亏啊。”温柔打断她,眼神锐利,“但据我所知,墨氏旗下并没有成熟的外企商业链,够得着的外企也都是中规中矩的,如何给温氏带来利益呢?”
又一个问题,精准地戳在了供应链这个软肋上。
赵明月准备好的华丽辞藻,在这样务实的追问下,显得有些苍白。
她感到后背似乎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个,我们正在接洽几家外企的顶尖的工坊,细节还在磋商中。”
她试图含糊过去。
温柔却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抛出第三个问题,目光如炬。
“关于市场推广和渠道共享,谁能给你供应呢?难道墨家认识什么了不得的外企吗?比起这些,我更想了解,这部分客户与温氏目标客群的重合度具体有多少?是不是对方很了解我们温氏,又或者是…一直都在盯着我们温氏企业呢?”
一连几个问题,环环相扣。
将合作方案中所有华而不实,经不起推敲的地方,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赵明月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说辞,在温柔冷静而犀利的审视下,变得漏洞百出,难以自圆其说。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自己所有的伪装和算计,在这个女人面前都无所遁形了。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端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或许是心神不宁,或许是手滑,她手中的白瓷茶杯突然一歪,温热的茶水泼洒出来,溅湿了她昂贵的套装裙摆,也溅了几滴在光洁的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像最后一根稻草,打破了赵明月极力维持的从容。
“呀!”
她低呼一声,猛地站起身,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和慌乱。
温柔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眼神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观察一个有趣的实验现象。
赵明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抽出纸巾擦拭着裙摆,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仓促。
“抱歉,温总,我可能有点不太舒服,头有些晕,今天的会议,能不能改期再…”
温柔这才缓缓站起身,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既然墨太太身体不适,那就不勉强了。秘书会送你出去。”
她没有挽留,没有客套,甚至连一句好好休息都没有。
赵明月几乎是落荒而逃,抓起手袋,也顾不上裙摆的污渍,匆匆离开了会议室,连基本的告辞礼仪都显得有些凌乱。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失去了来时的从容节奏。
会议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桌面上那滩渐渐冷却的水渍,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温柔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赵明月匆忙坐上等候的轿车离去,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