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舟，我没认错。”薛巍然喃喃开口。
几人一愣，周围吵闹，有些听不太清，正想询问清楚，前面便起了一阵骚乱。
“是沈侍郎！”
“是他，是他！”
有人惊呼。
这声音盖过了周围的吵闹，直直地传进了场上所有人的耳中。
沈舟的出现，让众人顿时哗然。
作为大乾唯一一位六元状元，出身贫寒，靠着自己的努力，一路攀升，现今才二十出头，便已经坐上了侍郎之位。
可以说，沈舟的所有头衔，以及经历，全都是读书人所向往和追求的。
甚至有人做梦，都是以沈舟作为原型，在梦中大展拳脚。
只可惜，梦里有多得意，现实就让人多失望。
但这也更加让人羡慕沈舟。
把沈舟当成了自己努力的方向。
沈舟也就是当时会试殿试的时候不在，不然家里的门槛都要被人给踏破了。
不知何时，周围的声音全部合在了一起。
众人拱手行礼，“学生，见过沈侍郎！”
沈舟脚步一顿，看着众人面上根本藏不住的激动和钦佩，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不常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尤其是这么多书生面前，倒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受欢迎。
严康裕心里一惊，没想到传说中那位六元状元郎会出现在这里。
那岂不是说，他刚刚说的那些话，这人都听见了？
严康裕看着温声与众人说着客套话的沈舟，心跳得厉害。
他不知道沈舟过来，是不是想说什么。
可不管如何，他也不会妥协。
绝对，绝对不会妥协。
沈舟的目的是严康裕，当然，他站出来，也并不全是因为这人。
他走到严康裕面前，眉眼温润。
“严举人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说得挺好的。”
在沈舟停下的那一瞬，周围就安静下来了。
所以沈舟说的那些话，一字不差地全被大家听了进去。
众人一愣。
严康裕也是一愣。
心里隐隐约约，冒出了几丝怪异。
他会站出来说这些，本也是个不服输的。
严康裕抿紧着嘴唇，看着沈舟，眼里满是倔强。
“沈侍郎当真觉得我说得好？”
“嗯。”
沈舟笑了笑，没有把严康裕的冒犯放在心上。
“我能理解严举人说的，毕竟，以前是全免，现在却是要交税，不管交多少，总归大家心里都会有落差。”
说到后面，沈舟的目光也落在了众人身上。
沈舟出身农家。
他说这些，众人并不觉得突兀。
很容易的，就把沈舟说的话听了进去。
严康裕自然也是，觉得沈舟应该是站他们这边的。
他心里一松，“沈侍郎，您这样觉得，那真是太好了，有了您来帮我们，我们肯定会成功的。”
沈舟得皇上宠信的事，在场的学子就没有不知道的。
毕竟他们平日里谈论得最多的，便是沈舟了。
沈舟对于他们而言，便是励志的对象，每当遇到挫折时，众人谈一谈沈舟，就又有了动力。
没办法，谁让沈舟实在是太成功了。
也太顺了。
在大乾众多农家出身的进士中，沈舟是最为突出的一个。
他的存在，以及现今的地位，让大家产生了一种坚持就能成功的错觉。
沈舟也落过榜，也颓废过，但他坚持了过来。
于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年轻有为的户部侍郎，沈舟。
而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农家子。
严康裕目光炯炯地看着沈舟。
心里十分清楚，若是沈舟站他们这边，此事便有很大的概率会反抗成功。
众人心里也隐隐升起了同样的念头。
然而，严康裕心中刚升起的一丝希望之火，被沈舟接下来的话给浇灭了。
“严举人，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
沈舟神色依旧温和，嘴上的笑容像是刻在骨子里一般，让严康裕觉得可怕。
“我其实并不反对此事，我是赞成的。”
话音未落，刚刚还异常安静的人群，瞬间又沸腾了起来。
有人实在是受不住沈舟的话，借着躲在人群中，沈舟肯定不知道是谁开的口，大声骂道。
“你们都是一伙的，肯定只帮自己人！”
沈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没有看到开口说话的那人。
他也不在意。
“你说错了，我与他们不是一伙的。”
沈舟语气明明不尖锐，也没有刻意挑高声音，温温和和的，却是让周围恢复了安静。
这些话，也被众人听了进去。
严康裕看着沈舟，眼里满是警惕。
他倒要看看沈舟能说出什么花来。
沈舟可不能说出什么花，他只是问了个问题罢了。
他道：“大家为何读书？”
严康裕皱眉。
众人怔愣之后，有人开始思考沈舟问的这个问题。
而也有一部分人，此前便已经被夫子问过类似的问题了。
所以当沈舟话音落下没多久，便有人开口应道：“为了考取功名，为了家里！”
这人刚说完，瞬间引起了不少人附和。
严康裕一直盯着沈舟，他能清楚地看到。
当这人说出这些话时，沈舟的眼睛动了动，嘴角边上微微翘起的弧度并没有改变。
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回答什么一样。
严康裕眉头越拧越紧，“沈侍郎不认同？”
突然听到严康裕的问话，沈舟顿了下，才转头看向严康裕。
“严举人为何这样想？”
严康裕并不回答沈舟的话，而是又问：“沈侍郎又是为何读书？”
这个问题，大家都十分好奇。
只是先前没人敢问，现在被严康裕问出来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沈舟的脸上。
沈舟被这么多人看着，也不慌，神色跟之前并没有变化。
“我之前其实跟大家也是一样的，只是后来遇到了一些事，心态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如果我说，为了天下苍生而读书，你们怕也不信，当然，我也说不出来这些话，毕竟我那会，有我自己的私心。”
若是沈舟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众人这会根本不会乖乖在这听沈舟说。
他们只会觉得虚假。
而不会觉得沈舟说得有道理。
可这人，偏偏说的都是真心话。
严康裕不可否认，他心里产生了一丝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