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奔赴阳间，翻找尸山，捡回还能辨认或早已失去意识的生魂。
如此重复三日。
今个儿出发前，夏有米将他们召集在星罗院询问感想，小黑也不再主动检查他们的装备，只是观察着。
“大人......不知为何，明明这般规律出行，您还时常赏丹药进补，却比不眠不休翻土还疲累百倍不止？”青泽率先起身回应，他的疑惑也正是纪珺和察影有的。
入了地府，
早就不再是人。
他们虽没特别适应，但开垦那会儿老老实实不眠不休，仅仅是心里掰不过来，可身躯并未到达极限。
毕竟不用吃睡是修炼基础，入门的鬼仙都会修习。
可转到无常营，有了房间，跟着无常的作息一样。
每日出现在捡魂现场的时长根本就不足四个时辰，就这样，还拥有了每日三次正常的进食，以及早晚两次无常大人给予丹药修复，这样的节奏他们居然都觉得吃不消。
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不认为自己会一直承受不住战场的残酷，并感觉有在克服。
若是再有上进心的，应该每晚努力研读功法，安静地继续提升。
可谁都做不到。
回来后交了差，互相再分享几句感想和经验，不必跟大人汇报，就纯纯属于个人的时间里，他们居然没能多出半点精力专注修炼。
几乎都是倒头就睡死过去。
第二日都十分艰难爬起来，靠毅力强行坚持。
这种状态不对，不该如此。
短短三日就到了临界点了，若无常大人不问，他们也打算今晚就去找夏有米和小黑问明白。
“哦，那请问，你对此有何猜测，都可以说。”
夏有米并且直接回答，他们必须要进行思考，因此她和小黑还看向稍显沉默的纪珺和察影，等待更多反馈。
“不知......但觉得我不该不知道，这反倒是心底堵得慌的源头。”察影坦诚地表达出了想法，她的意思好懂，跟青泽一样意识到了不对，并且主动向自己探寻了一番，结果仍是找不到关联，这样的失败反而加剧她的惶恐。
“大人，我就是看不得，闭着眼也不行。”青泽补充回应，而后便把总结交给了纪珺。
青泽和察影的七世几乎都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他们再次轮回的时间也仅是地府排队的时间，不超过现世的一年便又投身人间。
因此，
其实他们都没能活到俗世意义上的现代生活，去接受更丰富的教育。
但纪珺不同，他这五世为人，横跨五个地区，有男有女，年代更是挨个走了一遍。再如何受到庇佑，他还是选择了好好念书的路，光知识储备就远高于另外两位预备役。
这会儿正是表现的时候，他思索一番回答道：
“从心理的角度，应当是出现了精神负荷过载，过载就必定产生痛苦。尤其我们对战场上捡魂之事有一定的心理阻抗，便是每日几个时辰也算煎熬。”
青泽察影点头，似懂非懂看向夏有米的神情。
小黑低下了头，转身去了外面处理出发事宜，他相信小白能说清楚。
但他不想去听。
无论如何，觉醒的路都是痛苦的，不好走的。
小白和他只是被要求了，在一定期限内将他们迅速地、不计代价地培养成能破开试炼那道门的存在。
这本身就是在违反本能。
但他和小白都尽力了，在保证效率的前提下，尽量让他们经历更缓和、更需要向内求解的过程，若是少了这道坎。
将来便无法在遇见难缠的对手时，想出解法，并留有彻底执行的余力。
说不上同情，但也庆幸。
因为黑白无常没有背景也不打算，去高位面对更大的风险，因此他们被教出来后，面对眼前的状况时仍有极大富余。
可既然这三位注定不凡。
有无数像他们一样的底层帮忙运作铺路，就没有资格抱怨。
小黑能想到，正是因为清楚被挑选出来，成为那个特殊者，才明白内耗毫无意义，必须承担更大更多的苦楚才配得上荣耀。
所以，
他们提问也只是想寻求经验去尽量克服。
夏有米也看出来了，因此她反而笑了笑。
“东西都备上了？”
“备好了。”
“那今日带你们走一遭吧！我同你们一道，兴许就能将这份疑惑解开。”
“是！”异口同声，他们并非不知好歹之人，在实际操作中将问题掰开，肯定比大白话要更深刻。就好像纪珺说的心理学，那些理论能对照着明白，可也只是浅显地听明白了，具体落实到他们身上，仍不知是何解法。
“小白，都到了。”小黑在院门口大声喊道。
“来了！”
一行出了院门，才发现今日的队伍有变化，从前也有无常小鬼跟着，但他们通常只是挨得近，顺便照看一下，不参与黑白无常和预备小队的工作。
但是，
“小白！好想你，都一晚上没见了！”热情的牛头姐姐跑了过来，给了夏有米一个大大的拥抱。
“牛头姐姐，马面姐姐。”夏有米乖巧问好，青泽三位也行了礼，但互相都有些陌生感，仅仅是礼貌地打量了彼此，便转了身。
“出发吧！”小黑和马面在前面带路，无常小鬼这回便专注任务，不再跟随保护这一行。
夏有米和牛头在最后，她们等没人看着了，才互相拉拉扯扯道。
“小白，这就是徒弟？”
“是也不是。”
“一个个，真是俊俏。”牛头压低了声音，但目光中的欣赏不减。
看它的视线更多是停留在察影身上，夏有米调侃道，“怎么？你想抢回去一个？”
“啧，什么抢，我的就是你的。”牛头笑容爽朗说道，“是挺喜欢，原先就想要，但毕竟她是人类，也没有马面这么一个搭档，要也要不过去。”
“你那么多好属下，不都是人。”
“兴师动众的，怎好只是属下。”牛头再次打量察影，“我虽然看好她，但估计是接不了你我的班，最好是地府再安排十个九个阴帅来，多培养几个有能力的，也好分担不是。”
牛头虽然不常用脑子去算计，但跟马面搭档这些年，眼力还是有的。
她清楚物种不同，对方接班也不会被叫作牛头马面。
而小黑小白并没有远大志向，他们不会飞升位置也就不会被空出来。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增设岗位，他们也好再松快一些。
可既然没有抱负没有上进心，自然就成不了掌权者，无法制定方针。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从来都清楚这个道理，兼顾只会先噎死胆大的。
它看向青泽说道：“估计，这个愿望还真能被实现，被你徒弟实现。”
“或许吧。”夏有米点头。
察觉到身后视线，青泽转头，但还没来得及从夏有米眼中得到答案，就被牛头姐姐热情的目光吓得一阵激灵，迅速缩回。
察影只觉得好笑，她其实也听到了一些话，借机会也回身鞠躬致谢，只是不发出声音，没让更多人知道详情。
纪珺的视线被马面吸引，没注意身边身后的动静。
恍惚，一如既往。
但今日有些不同，他有预感，什么变故正在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