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和袁斌简单的交流,关酥彤看出袁斌的决心,有些无奈地说道:“袁市长,你也在银口执政很多年了,你想想看,银口这些年很多行业都不景气,全靠医药撑着。银口的医药,也主要靠康健公司撑着。
别的不说,就说税收,每年光是税收这一块,康健公司不知道贡献了多少?”
袁斌点头承认:“关书记,你说的没错,银口这些年,很多行业都不行,也就医疗行业还凑活。那么为什么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想必你也清楚。
之前很多行业都不行,是因为银口有个赵天鹰,一个赵氏集团,垄断了大部分龙头行业,这种恶意的垄断,导致各个行业都没什么生机,不好也很正常。医药行业,是赵天鹰不敢触碰的区域,所以医药行业才显得还行。”
“那不就得了?”关酥彤急着辩解道,“至少这个领域为政府创收了!”
袁斌摇头:“关书记,恕我不太认可这种说法。首先他是依法纳税,政府并没有胡乱伸手问他要钱。其次,难道就因为一个公司依法纳税,交的钱比其他行业略多一些,它有违法违规的地方,我们就要视而不见?”
关酥彤闻言露出一副“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的表情。
“袁市长,你应该也大概了解我和我父亲的关系。这么多年,他的很多政见,我都不是很认可,可唯独有一点,我觉得他说的非常对。我们身在政府部门,要做的并不是一个清白官,而是做一个明白官。”
听到这个说法,袁斌非常不屑,反问关酥彤:“关书记,做一个明白官,就是让那些受害者不敢发声?”
关酥彤试图诡辩,被袁斌强行打断:“三年前,银口就发生了一起恶性群体事件,村镇银行暴雷,这么大的事,却没有一个受害者,注意,我说的是受害者,敢站出来发声。更不要那些媒体,更是一个字不提。
关书记,你的观点,是说官员要做明白官。但我却觉得,一个社会,如果所有人都把声音藏起来,甚至一个公共事件的受害者都不敢表态的时候,就等于说是把公共领域让给了邪恶,邪恶就畅通无阻了。我们作为政府官员,就应该让百姓敢于发声,让他们有勇气和底气,表达自己的爱憎和不公,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们只有这样做,才能够让正义的一方,感觉受到了更多的支持。这就是我的为官之道,也是为官的根本。一名官员,乃至一个政府,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那就失去了正义,也就失去了公信力,必然是走不长远的。我个人认为,这才应该被称为是明白官。”
关酥彤知道自己说不过袁斌,敷衍了几句,就离开了袁斌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以后,关酥彤给省里的大领导打电话,聊起了袁斌的事情,大领导没什么耐心听她把全部的经过讲完,而是略显粗暴的回应道:“关酥彤,康健公司不是一般的公司,别让袁斌胡来,你一定要阻止他,要不惜一切代价!”
关酥彤没见大领导对某件事有这么强烈的表态。
如今根据大领导的态度,她也意识到事情恐怕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换句话说,袁斌正在调查的事情是小,康健公司恐怕有更大更多的问题,一旦这个公司暴雷,涉及的范围和人员也非常之广,甚至可能让很多部门到达失控的局面。
这么一想,关酥彤甚至感觉脊背发凉。
她真的有能力阻止袁斌么?
其实闹心的人何止关酥彤?此时的袁斌也心绪不宁。
他也隐约感觉到,康健公司恐怕,甚至一定有更大的问题,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像是在点燃一颗炸弹的引线。这颗炸弹的威力究竟有多大,谁也说不清楚。
可现在收手,就等于在表明一个态度,自己和那些人妥协了。
在百姓看来,袁斌等于是选择了同那些人同流合污。从今往后,银口的情况只会更差。
这件事对银口政府的公信力破坏,也会是相当巨大的。
左右两端都是炸弹,袁斌此时就处在中间的地带。而且他必须要选择一个方向。
带着这些令人异常焦虑的问题回到家,袁斌的心情非常糟糕。
袁斌到家的时候,女儿正在卫生间里刷牙,把牙膏弄得哪里都是。
袁斌看到以后,忍不住和她吼了两句:“你看你,刷个牙把牙膏弄得哪里都是!”
女儿看到父亲突然发飙,先是吓得躲到了一旁。
但接着就跑到袁斌身边,想要他抱自己一下。
袁斌却没这个心情,自顾自的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女儿则一直缠着他,就想要一个抱抱。
这一切都被一旁的刘思彤看在眼里。
她走过来,先是把女儿拉到卫生间,帮她洗漱完毕后,又把她哄睡。
紧接着,刘思彤来到卧室,和他聊起了刚才的事。
“老公,这已经是你最近第三次和女儿吼了。”
袁斌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好,有些心虚地说道:“都有三次了啊?”
刘思彤又问他:“你上次和她吼完,她是不是也围着你转,让你抱她?”
袁斌略加回忆,便点了点头:“是啊,上次也是这样。是不是我伤害到她了?哎...”
刘思彤把他的手拉过来,温柔地说道:“老公,我和你聊这个,并不是想指责你,而是想让你更加了解我们的孩子。你想想看,假如我们两个生气了,我还能找自己的闺蜜发泄。我可以去找郑书记,说你欺负我,让他收拾你。而你呢,也可以去找你的朋友发泄。但是我们的孩子,她的全世界,就只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