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许长卿耳畔炸响。
他脑中“嗡”的一声,脸上如同被泼上了滚烫的热油,“腾”地一下烧到了顶峰,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
“嗤……”
看着他这副仿佛被吓傻、连耳根都红透的模样,仙子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轻蔑嗤笑。
环在他脖颈上的手臂骤然发力,按在他胸膛上的那只手也同时运劲。
许长卿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传来,身不由己地被从椅子上硬生生拽起!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后背便重重砸在了柔软而富有弹性的锦被之上——他被她反手按倒在了那张宽大的拔步床上。
仙子俯身,双手撑在他头侧,绝美的脸庞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小郎君,你当真是太可爱了……”
她声音压低,“这剑池孤寂千年,难得来了个这般有趣又合眼缘的人儿。”
“寻那劳什子仙剑作甚?历经生死,所求不过外物,不如……就留在此处,与我结为道侣。”
“从此这试剑林便是你我洞天,共享无尽寿元与极乐,岂不比那打打杀杀、漂泊无定的苦修生涯,快活千万倍?如何?”
“可……可以吗?”
许长卿眼神痴迷,语气中竟似有动摇。
仙子红唇弯起,柔媚笑意重新浮现:“当然可以,只要你点……”
“头”字尚未出口。
只见许长卿那似乎因羞赧和动摇而低垂的眼帘骤然抬起,眸中哪里还有半分迷茫,只剩下冰雪般的锐利与决绝!
“你可以,”他清晰地说道,语速快如刀锋,“我不可以。”
话音未落,他蓄势已久的左手并指如剑,指尖不知何时凝聚了一点剑罡。
并非攻向压制他的仙子,而是精准无比地刺向自己右胸衣衫之下!
那里,正是方才她侧坐时,指尖“无意”划过、悄然留下一点冰粉色魅惑印记的位置!
“嗤——!”
一声轻微却刺耳的声响,仿佛热铁烙冰。
“嗯?!”仙子脸上的媚笑骤然僵住,转化为真正的错愕与一丝被愚弄的惊怒。
她万没想到对方不仅识破了她悄然种下的“情丝引”。
就在她因这错愕而心神微分的千钧一发之际!
“锵——!”
“锵——!”
一声清越剑鸣自许长卿腰间养剑壶中暴起!
一道赤红如血的流光,电射而出!
“噗!”
仙子脸上的媚笑与得色瞬间冻结。她缓缓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胸口——
那里,一截冰冷的、染血的剑锋透衣而出,鲜红温热的液体,正顺着剑槽汩汩涌出,浸透了单薄的寝衣,滴落在许长卿的衣襟和下方锦被上,晕开大片刺目的红。
剧烈的疼痛和精元被刺破的虚弱感随后传来,她发出一声短促而扭曲的痛呼:“你……!”
电光石火间,许长卿腰腹力量爆发,借着仙子因剧痛而松懈压制的一刹那,身体如同游鱼般向侧方一滑!
“噗!”
长剑被他顺势抽出,带起一溜血珠。
许长卿已利落地从仙子身下与床榻边缘的空隙滑出,一个翻滚稳稳落在床下地面,瞬间拉开距离。
他持剑而立,剑尖斜指,呼吸微促,脸上犹有未褪的红晕,眼神却已是一片冰冷锐利,再无半分之前的窘迫与迷乱。
“多谢仙子灵池馈赠,助我恢复伤势。”
“不过这双修之雅意、道侣之盛情,在下福薄,实在承受不起。依在下看,仙子神通广大,风华绝代,何不将这番美意转赠予另一位也在此间天地、且更符合仙子标准的剑修?”
“听闻剑山司徒清玄司徒师兄,天纵奇才,风姿无双,想必与仙子更是天作之合,在下告辞,仙子不必远送!”
话音未落,他已身形疾退,化作一道青影,毫不犹豫地朝着厢房门扉方向飞掠而去,速度快如离弦之箭,显然早有脱身之策。
“狡诈……蝼蚁!坏我道体……我要你……”
仙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许长卿逃离的方向,胸口鲜血仍在涌出,绝美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声音尖利刺耳。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她胸口伤口,涌出的鲜血迅速变得粘稠暗淡,伤口边缘的皮肉开始不自然地蠕动收拢,几个呼吸间,便只剩下一个淡淡的粉色疤痕,旋即连疤痕也隐去,恢复光洁。
但与之相对的,是她脸上、脖颈、手臂所有裸露的肌肤,开始泛起一层不正常的油腻光泽,紧接着,细密如蛛网般的裂纹凭空浮现、蔓延!
“咔嚓、咔嚓……”
那些曾经吹弹可破的“肌肤”,此刻如同干涸龟裂的泥塑或剥落的墙皮,一片片从她身体上剥离,露出底下布满湿滑黏液和虬结暗红脉络的可怖组织。
她身上的寝衣被骤然膨胀变形的躯体撑得撕裂,数条湿漉漉、布满吸盘、颜色暗沉近黑、不断滴落黏液的粗壮触手,猛地从她躯干、后背、肋下等部位破体而出,在空中疯狂挥舞抽动,拍打得空气发出呜呜怪响,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甜与腐败混合的恶臭。
仙姿玉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法用寻常语言形容的扭曲存在!
它依稀还保留着一点人类的头颅轮廓,但五官已然错位,发出非人的的咆哮:
“嘶嗷_狡猾的……血食……污染我的巢……抓住他……撕碎……融入永恒的欢愉!!!”
许长卿早已冲出厢房,在曲折的回廊中夺路狂奔。
那厮果然是个披着画皮的邪物!
什么十一剑指引,什么试剑林机缘,从头到尾都是个诱捕猎物的陷阱!
怪不得到了这附近感应就变得混乱模糊,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是十一剑在呼唤他,而是这个怪物,在诱惑猎物前来送死!
腰间镇魂铃急颤,沈书雁的半透明虚影浮现:“快走!这东西……很不对劲!绝非寻常妖魅,这林子里被它控制的傀儡,绝不止它一个!”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前方廊道转弯处,两道素白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恰好堵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