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魏帝看沈曜,那是越看越顺眼,连语气也不自觉温软下来。
沈曜道:“陛下,臣一路回京,听到百姓们议论纷纷,说臣的胞妹并非真的郡主,而是伊昭公主假扮而成。臣深受震撼,实在不解,刚才入宫前已回过一次府邸。王府上下,不论是管家护卫,还是仆从婢女,皆能证明郡主就是臣妹无疑。听府中管事说,曾给臣妹幼时诊过脉的游医如今就在京中,前不久还偶遇臣妹,再次请脉后,修改了药方相赠,此事有肃王妃和侧妃为证,绝无虚假。”
“陛下,臣妹幼时有不足之症,脉象奇特,异于常人,一诊便知真假,即便人的容貌有可能改变,但脉象一事总是做不得假。臣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府中,不想未见亲人,却听到这样的诋毁之言,臣一时激愤难平,敲了登闻鼓,还望陛下明鉴。”
朝臣们还沉浸在玉玺和诏书被送回的惊喜中,听到沈曜之言,才如梦方醒,他们险些忘了,青城郡主可是沈曜的亲妹妹,这世子为了先帝之命在外逃亡十几载,历经万险,终不辱使命,将能证明先帝天命正统的诏书送回京城,但唯一在世的胞妹被送去瑶光寺为天象之说移祸不说,还被污蔑成是灭国公主,此等无稽言论竟然还广为流传,这简直毫无天理、人神共愤!
魏帝心中隐隐后悔,还有一丝心虚,毕竟当初让青城前往瑶光寺的旨意是他亲口所下,那天象之说他本就不信,不过是太后施压,他又迁怒珩王的缘故。至于青城郡主乃伊昭公主的流言,他虽不全然相信,但的确起了杀心!青城和珩王足智多谋,万一两人联手,万一这一切都是两人的布局,故意搅弄风云,令朝野不宁,那他唯有快刀斩乱麻,不论青城是何身份,先了结她性命再说。
可如今沈曜归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那道从白狼山找出的诏书明显是有人故意设局,是有人要借此挑拨他和珩王的关系,青城多半是被珩王连累罢了。
见魏帝沉思不语,沈曜跪下道:“陛下,青城乃臣的胞妹,是真是假,臣一试便知,请陛下允准臣即刻动身,前往瑶光寺辨认,以破除这诋毁的丑言飞文。”
“沈卿稍安!”魏帝此时心念已定,道,“朕即刻下令查明此事,定为青城郡主正名。你也不必前往瑶光寺了,朕会令麒麟卫护送郡主回京,先让你们兄妹二人团聚……”
他话音未落,尉琰带着一名身上带伤的麒麟卫进到殿中,尉琰抱拳行礼,语速飞快:“陛下,青城郡主被人掳走了!”
“什么?”沈曜惊得几乎跳了起来。
魏帝一脸不敢置信,看向麒麟卫,怒斥道:“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这麒麟卫气息急促,一看便受了重伤,他断断续续道:“启禀……陛下,是……是拓跋堃,他……带人掳走郡主,我们虽全力阻拦,奈何他们高手太多,臣等寡不敌众……除了臣之外,其他麒麟卫悉数被杀了……”
“混账!”魏帝怒不可遏。
这麒麟卫本就受了重伤,一路奔逃送信,本就强撑着,如今被天子威怒所慑,惊吓之余,径直晕了过去。
很快有禁军上前,将他抬下去医治。
尉琰道:“陛下,当务之急是要赶快救出郡主,请陛下恕臣斗胆,武宁司中有擅长追踪的掌使和武宁卫,请陛下命他们即刻追查郡主下落。”
魏帝拧眉思索,顷刻间便有了决断,他道:“詹吉,你前往景宁阁,传朕旨意,命珩王即刻带领武宁卫追查青城郡主下落,务必寻回郡主,不得有误!”
詹吉领旨,一路小跑着出了立政殿。
尉琰和沈曜对看一眼,稍松了一口气,但想到青城落入拓跋堃手中,两人又忧心起来。
魏帝虽说是为了追踪青城郡主的下落才解了珩王的禁足,但满殿朝臣都知道,这场矫诏引发的乱局终于结束了,珩王会再次获得魏帝的信任,权柄更盛。
珩王领旨后,前往紫宸殿谢恩,之后出了皇宫,尉琰和沈曜在宫门口等候,见到珩王,上前行礼问安。
珩王一言不发,只点头示意,带着两人来到武宁司。刚走进院内,四位掌使皆跪倒请罪,珩王顾不上多说,带着众人立即出发。
一行人策马狂奔,黑袍涌动,很快出了城门,抵达松山时,禄奇已等候许久。
珩王瞥了他一眼,并未停留,只道:“郡主如何被带走的,将来龙去脉说一遍,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禄奇道了一声是,纵马跟上。
“收到王爷的提醒后,在下一直在瑶光寺外蹲守。今日一早,在下发现几个内侍打扮的人进入瑶光寺,之后不久,郡主跟两位侍女就随他们走了出来。这时忽然冒出几个麒麟卫,拦住他们的去路。两伙人不由分说就打了起来,在下想趁乱带郡主离开,但被麒麟卫误以为是这些内侍的同伙,不得不交了手。混战之中,郡主和两名侍女被那些内侍带走,我被麒麟卫绊住,但认出其中一位内侍打扮的人就是拓跋堃,我射出一箭,正中他膝间,但很快瑶光寺中的侍卫闻讯赶来,等在下脱身后,就再也寻不到郡主的踪迹了。”
禄奇愁容满面,回想起眼睁睁看着青城被带走却无能为力,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浓雾。
珩王细想了一会,道:“青城绝不会轻易随拓跋堃离开,有可能是庆星或景云受到钳制,青城不得不如此。”
他转向身侧的几位掌使道:“我已向陛下请旨,暂时封锁京中消息,拓跋堃并不知如今朝堂的情况,一定会前往云中跟肃王会合,但他伤了腿,不良于行,很可能会在半路治伤。传令下去,一路搜寻药铺医馆,再派人传信给闻远,若是京中有消息传至云中,让他务必拦截。”
四人齐声应是,分头去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