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他知道时间过了很久。
他很饿。
王吘说饥饿是折磨的第一步,但却一直没有人来找过夏荷,更别说送一碗粥或者半个馒头。
夏荷明白为什么安羽砂要让自己的赐福残存一部分,自己无法痊愈,却保留了基本自愈,饥饿感一直折磨着自己,却又让自己无法被饿死。
渐渐的,夏荷产生了幻觉。
有人开始在低语。
不是人格,而是镜子里重重叠叠的自己。
“何必呢?你何必要来苦难圣堂趟这摊浑水?”
夏荷盯着前方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端坐于铁椅,脸上却是一团漩涡,看不清面容。
“你明明只需要缩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等待世界的灭亡,却非要逞英雄,来到这个人间炼狱,让自己遭受无法承受的折磨。”
夏荷咧开嘴,“去你妈的,关你屁事!”
“骂我能让你的身体好受一点吗?”
“能让我心里舒服一点。”
“那还不错。骂吧,骂吧,孤寂也是一种折磨。”
“要不是我被锁住,老子非得把这些镜子打碎。”
“打碎了又能怎样?你我心知肚明,这只是开始的第一步,循序渐进的过程只会越来越惨烈,而自愈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夏荷啧了一声,“你可不可以闭嘴?”
夏荷身后传来了交错挑衅的声音,“我们就在这里,快来把我们打碎,说不定就能让我们闭嘴。”
“你们还真是贱啊。”
“我们就是你,你就是我们。”
夏荷闭上了眼。
“叮...叮...叮...”
不知何时,周围响起了清脆的敲击声。
夏荷虚弱地环顾四周,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随后,一滴水落到了头顶。
夏荷仰头,发现天花板上凸起的石块上涌出了水,一滴一滴的砸在自己头上。
夏荷的脖子被固定,他能微微转头,却没办法偏移位置,只能任由水滴砸在头上。
水滴似乎无穷无尽,一直在不间断地滴落,配合着敲击声,使得夏荷的神经时刻处于紧绷状态。
疲惫、饥饿、疼痛,这三种状态叠加在一起让夏荷苦不堪言。
而镜子里的幻觉还在不断嘲讽着夏荷。
没有任何肉体上的受难,但夏荷已经趋近于崩溃边缘。
恍惚间,夏荷注意到前方的镜子在移动。
身形佝偻的老者搬开镜子走到了夏荷眼前,他枯瘦如柴,浑浊的眼睛像蒙了一层雾,死死盯着夏荷被汗水和水滴浸透的脸。
老头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你还好吗?”
夏荷喉咙干涩,“还不赖...”
老头缓缓抬起手,枯瘦的指尖轻触到夏荷的脸颊,“不愧是拥有自愈的赐福者,这么一通下来居然还能保持理智。”
“老头儿,接下来你又想做什么?”
老头指尖发力,刺穿了夏荷的脸颊,血液顺着手指滑落,“第一阶段已经结束,现在开始第二阶段。”
老头身边的空间扭曲,道具空间内吐出了一口棺材平躺在地板。
他收回手打开了棺材,里面装满了银白色且带有明亮金属光泽的液体。
“这里面装的是水银,把你装进去刚好可以把你整个人都覆盖,现在你要体验不断的生、又不断的死,这个过程很痛苦,但你的赐福会帮你熬过去的。”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夏荷身上的镣铐。
四肢得到自由的瞬间,夏荷暴起扑倒了老头,张嘴咬向他的喉咙。
老人波澜不惊,右手食指和中指交叉,夏荷脸颊上被刺出的伤口开始分裂扩散。
一瞬间,夏荷的身体上同时出现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
鲜血喷涌,夏荷无力的趴在老头身上。
“你的赐福已经被安主管遏制,现在你就是半个普通人,拿什么和我拼命?”
老头起身抱住夏荷,将他拖进了棺材。
夏荷双臂死死夹住棺材边缘,但下半身已经被水银覆盖,水银从双腿上被老头赐福搞出来的细密伤口流进了身体里。
“哎,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倔啊,再怎么挣扎结果也是一样的。”
老头没再对夏荷动手,而是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夏荷竭力求生。
夏荷双臂用力,想要爬出来,但水银进入体内的危害开始显现。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头晕目眩,夏荷身子不断抽搐,最终双臂卸力,整个人跌进了棺材里。
“怎么每一个下来的人都喜欢搞这些无用功。”老头摇了摇头,合上了棺材。
地面,教堂外。
司幄拄着镰刀点燃了一支烟。
“安主管也真是的,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参加试炼,反而是让我们开始轮流巡逻?”腰间挂满铜管的布煞坐在台阶上抱怨。
司幄吐出一口烟,淡淡地说道:“据说是夏荷失联以后,白驹基金会那边没有丝毫动静,安主管怕他们打小算盘,以防万一才把我们抽调回来。”
“说实话,我不明白,那个夏荷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也不明白,但听老大说夏荷的作用是对标顽童。”
布煞挑了挑眉,“真的假的?”
“你知道顽童是那群大人的执念,也是我们这群核心成员的母体,在顽童这件事上老大不会信口开河。”
布煞用手指摩挲着下巴,“夏荷对我们很重要,但不一定对白驹基金会重要,既然他们都把夏荷派来了我们这里,估计也是把他当做了弃子。”
“不一定,还有个齐思雨。”
布煞勾起嘴角,“说到齐思雨我就觉得好笑,白驹基金会不会真认为凭一个夏荷就能杀了齐思雨吧?”
“夏荷干的那些事随便单拎一个出来,你我都没那个魄力效仿。如果不是因为白驹基金会那边有我们的内应通风报信,说不定还真会被他潜进诸眠地。”
司幄踩熄了烟头,“走吧,再去巡逻一圈,看看周围其他小队那边有没有状况。”
布煞跟在司幄身后,“夏荷下到诸眠地多少天了来着?”
“快一个月了吧。”
“一个月了白驹基金会都没动作,我觉得他们不会来救夏荷了。我们在这件事的处理上面面俱到,他们没有救夏荷的理由,如果他们真的想救,那就是在引起两个组织的对立。这可是战争。”
“这是高层该考虑的事情,我们只需要完成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知道了,你在诸眠地走了一遭,非但没记恨上圣堂,还忠心耿耿,你是不是...”
声音戛然而止。
“我是不是什么?”司幄觉得奇怪,回头看向布煞。
只见布煞的笑容僵在脸上,一丝血线从额头上冒出,随后扩展。
布煞整个人一分为二。
司幄大惊,握住镰刀警戒地观察四周。
“我很好奇,你说的内应是谁?”
司幄浑身冰冷。
在她身后,突兀地出现了数个头戴防毒面具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