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高桥圭夫给佐藤苍介多灌了几杯酒,又借着酒劲劝佐藤苍介去东京看看佐藤彦二。真子在一旁不断帮腔,佐藤苍介终于答应跟高桥圭夫一起前往东京。
两人第二天一早出发,走了一整天山路,又坐了两天汽车,这才到了函馆港,买了到青森的船票,打算到青森改坐火车,前往东京。
刘简之对即将面临的危险,一无所知,
这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水黑监督官突然走进了新闻部办公室。编辑们就像见到神尾社长一样,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只有美由纪埋着头,用笔在稿子上写着什么。
“美由纪小姐,观后感写好了吗?”水黑监督官走到美由纪面前,不悦地问道。
“我正在写。”美由纪说。
“一篇观后感,怎么两天了还写不出来?”
“写观后感,要比写条消息难多了。”美由纪说。
“难在哪儿?”
“各人的难处都不一样。”美由纪说,“您也看了电影,要不,水黑监督官,您亲自写一篇?”
“水黑监督官忙着呢!抓紧写吧!”刘简之说。
水黑消了气,突然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跟神尾社长商量过了,从这个月起,给你们每个人加发一级薪水。”
田山木原率先欢呼起来。
“希望各位采写更多拥战稿件,支持帝国圣战。”水黑对众人欠欠身子,转身走了出去。
“田山君,你欢呼什么呀?”小泽晴子问。
“加薪水不好吗?”田山木原反问小泽晴子。
“收听人数下降,广告收入也下降,水黑哪来的钱,给我们加薪水?”小泽晴子说。
“听说是军方给补助了一些钱。”斋藤说。
“只要有钱就行。”田山木原说。“现在物价那么贵,我都养不活自己了。”
“有奶就是娘!”小泽晴子说。“为钱当肉喇叭!”
“下班时间到了!”刘简之害怕小泽晴子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传到水黑监督官的耳朵里去。连忙催促编辑们下班。
“晚上五郎回来,家庭聚餐。佐藤君有没有兴趣参加?”美由纪问。
“你们家庭聚餐,我就不掺和了。”刘简之说。
“胆小鬼!”美由纪笑着说。
编辑们收拾稿件,纷纷走了出去。
“美由纪小姐,我送你回去?”刘简之问。
“我骑车回去。”美由纪说,“晚上八点,你再来接我。”
“好吧。”刘简之说。“你的观后感怎么还写不出来?”
“跟你一样,只怕水黑监督官看了我写的感想,把我也赶出新闻部。”美由纪说。
“不署你的名字,写几句交差吧!”刘简之说。
“只能这样。”
美由纪拿出两份《观后感》递给刘简之,“用哪份,你自己看。”
说着,美由纪走了出去。
到了家门口,美由纪老远就听见家里的收音机正在广播小泽晴子编译的消息:
……昭和15年9月27日,日本、德国和意大利三国,在德国首都柏林签订了《德意日三国同盟条约》。条约共有6条,主要内容包括……
“我回来啦!”
美由纪推门走进屋子,见父亲母亲和铃木五郎已经坐在餐室等待。
“姐,终于见到你啦!”
见到美由纪,铃木五郎连忙站起来。
“五郎,你说什么呢!我天天回家,见不到我,可不是我的事!”
“我回来了好多次,没有一次看见你在家!”铃木五郎说。“有一回,我还碰见了平宫君,就是不见你!”
美由纪突然意识到,有些日子没见过平宫英浩了。
女佣颜子对铃木五郎笑了笑,拿起酒瓶,给铃木英夫斟酒。
美由纪和铃木五郎各自在自己的小膳桌前坐下来。
“开吃!”铃木夫人道。
铃木英夫端起酒杯呡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近卫糊涂啊。在没解决中国战事之前,树敌英美,极不明智。”
“父亲,近卫首相怎么就不明智了?”铃木五郎问。
“打一个中国都这么费劲,如果再同时跟英美和苏联打起来,日本凶多吉少。”铃木英夫说。
“父亲,由他们折腾去吧,您操那么多闲心干嘛呢?”美由纪说。
“就是。”铃木夫人说。
“给日本带来灾难的事情,我能不操心吗?”铃木英夫说。
“那我们该怎么办?”铃木夫人问道。
“挽救日本只有一途,尽快结束这场战争。”铃木英夫说。
美由纪一惊。
她没有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才能结束战争呢?”铃木夫人问。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上帝也没办法。”铃木英夫说。
“日本可以立即撤军。”美由纪说。
“撤军?”铃木英夫说,“他们还想着增兵呢!”突然又转头问美由纪:“那篇报道茨城航展的稿子,是谁写的?”
“佐藤君写的。”美由纪说,抬头看了父亲一眼,问父亲,“怎么啦?”
“佐藤君这篇文章,有失水准,甚至可以说胡说八道!”铃木英夫说。“什么日军战无不胜,具有跟美国抗衡的实力,简直是一派胡言!”
“您为什么这么说?”铃木五郎问。
“海军那帮家伙,听了佐藤彦二的报道,一定会更想跟美国开战了!这会把日本带入万劫不复之地。”铃木英夫说。
“一篇小小的报道,哪有那么大作用?”美由纪说。“再说了,军方派了新闻监督官,每篇稿子都要经过他审定……”
“难怪你父亲现在越来越不想听你们的广播了。”铃木夫人说。
“我也不爱听。”铃木五郎说。
“你怎么不爱听了?”美由纪问。
“你们的报道信息量太小!”铃木五郎说,“而且,你们报道的立场,还左右摇摆!上一篇文章说日本必胜,下一篇文章又说日本必败。”
“我吃好了。”美由纪突然放下碗筷,走出餐室。
“美由纪这些天心事重重的。”铃木夫人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别管她。”铃木英夫喝口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