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
陆庭深守了老太太许久,一直到人散尽,都没动过。
陆时敬走到他跟前,眼里闪过几分琢磨,道:“妈最后走之前,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漆黑沉重的的眸子闪过一丝森冷。
陆庭深眼尾微抬,睨看着他,“你害怕她告诉我什么?”
陆时敬眼底闪了闪,说:“你现在,应该认真考虑回陆氏的事。陆家的基业,不能落在一个出身不干净的人手里,只有你回来,和我跟父亲站在同一阵线,我们才能抗衡陆峋。”
“我不认为我手上的那点股份,能掀起什么风浪。”
“你一个人的不够,还有我和父亲的。”陆时敬道。
陆庭深缓缓偏过头,冷看着他,“我回来,对我有什么好处。”
“陆氏到最后,都会是你的。还不够吗?”
陆庭深一言不发。
两人对峙着沉默许久。
他才再次缓缓看向陆时敬:“你真的没有别的私心?”
陆时敬眼底闪过几分惊诧,很快又恢复平静,“你是我儿子,我的私心,自然就是你。”
陆庭深没什么表情地勾了勾唇。
转身,往外走。
他刚踏出大门,远远的,看见许轻衣和陆峋紧紧抱在一起。
脚步顿住。
从后面跟上来的陆时敬,也看见这一幕。
先是一愣,旋即勾起意味不明的笑,“你看,陆峋的软肋,这不就有了吗。”
正好,这软肋,还是他想要好好教训的人。
“奉劝你一句,别打许轻衣的歪主意。”陆庭深声音不咸不淡地响起。
陆时敬眯了眯眸,撩眼皮朝他看过去,“放不下她?”
又一笑,“抢回来,再给你玩玩,腻了扔掉就是。”
反正现在,陆庭深知道了顾晚姝当年车祸的所谓真相,就永远不可能再对许轻衣回到从前的感情。
“景烨落网,你想趁机倒打许轻衣一耙,将她拖下水,结果呢。”陆庭深冷笑了一声,“陆峋揽过所有责任,现在回来,东山再起,还是把你压得死死的。你永远玩不过他。”
“还没到最后,胜负未分。”
陆时敬手抄在裤兜里,脸色阴狠。
“你现在敢伤害许轻衣,别说陆峋,许欣桐都会第一个恨你。”
陆庭深这话落下,陆时敬表情,几乎是立刻就僵了下来。
“许欣桐是你和苏韵的孩子,是吗。”陆庭深漫不经心地道,“当初,你就是为了苏韵,为了许欣桐,抛下我跟我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你最疼爱的,还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陆时敬目光沉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庭深淡看着他,“我何时知道,重要吗?你心里不过是担心,我会因此对许欣桐做什么,不是吗。”
“我和苏韵本就该在一起,是你母亲,和许轻衣的父亲拆散了我们。”陆时敬勾起冷笑,“不过他们,也算是遭到了报应,那起车祸,就是他们活该。”
陆庭深漆黑眼眸,在听见最后一句话时,格外深邃。
他没吭声。
只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目光再落向远处,许轻衣和陆峋一同上了车。
渐行渐远。
-
回家路上。
路过一个路口时,许轻衣注意到,陆峋车速慢了些,目光往窗外落去。
“怎么了?”她问。
陆峋:“小时候住这边。”
她一怔,瞧了眼周围,忙道:“那你停车,带我去看看。”
他没听话,“没什么好看的,大街小巷,都是那样。”
“你停车。”
她声音放软,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指顿了下,将车停在路边后,下车,牵着她手,带她往路口里面走。
“屋子在里边。”陆峋说道。
这一带都是老式楼房,没有专门的小区,更没有电梯,小路两旁的房子,都是青砖瓦砾,很有生活气息。
两人路过一个杂货店时,陆峋突然说:“六岁的时候,我还来这里打过酱油。没想到现在这家店还开着。”
“打酱油?”
许轻衣诧异,她有些想象不出来,六岁的陆峋打酱油的模样。
“你小时候的照片,回去找给我看看。”她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小陆峋,“说起来,你打酱油的时候,我才刚出生呢。”
陆峋眉眼浮上一层浅淡的笑意,大抵是许久没看见他笑,又正是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日光镀下,他周身的淡漠凌厉似乎有一瞬间的弥散。
温柔洒下,她踮起脚,虔诚地吻了吻他的唇。
他没料到她突如其来的偷袭,回过神,她已经走到他前面,眼尾有狡黠的笑意。
陆峋以前住的屋子,在最尽头的一栋楼里。
走到楼下时,他拉住她,“不用上去了,那房子当时就是租的别人家的房子。”
她微愣。
何雨柔独自生下陆峋,再将他抚养长大,一个女人,能坚韧到如此,确实很不容易。
换做是她,都不一定能做到。
“陆峋,你母亲的事,对不起。”许轻衣低下头,“我跟你道歉,也跟何女士道歉。她抚养你的那些年,一个人支撑着,想必也是受了很多委屈,我那时候不该对她说那种话。”
陆峋看着她诚恳的表情,道:“真想道歉?”
她点头。
“那先跟我回车上。”
她这会儿愧意满满,没多想,很快就被他拉到车上。
只不过,在他拉着她,坐进后座,将她放到腿上时,她立时就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
许轻衣脸上顿时一热:“回去再做。”
“不会有人看见。”陆峋掐住她下巴,抬头吻她,“外边看不见里面,除非你忍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