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国没有说话。
因为张卫国知道,真正的几何原本刻本,要到今年秋天才问世。
而到那时,他早已经离开这个身份,
但此刻的承诺,是真的。
这一刻的认可,是真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译稿越来越厚。
徐光启和利玛窦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有时候只需要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明白哪里卡住了。
张卫国依然每天整理手稿,磨墨,添茶,偶尔被允许抄写一些定稿。
那个直角的故事,成了书房里一个小小的笑话。
利玛窦后来知道了,用生硬的汉语打趣:
“阿吉,你是个几何天才,可惜生错了地方,要是生在雅典,说不定是另一个欧几里得。”
张卫国只能挠头傻笑。
六月初,最后一部分译稿终于完成。
那天下午,徐光启把厚厚一摞稿纸在桌上码齐,用手掌轻轻抚过最上面一页,动作很轻,像在抚摸新生儿的脸。
利玛窦站在他对面,画了个十字,用拉丁语低声祷告。
书房里安静极了,连院子里的蝉鸣都仿佛远去了。
“利先生,”徐光启开口,声音有些哑,
“这半年,辛苦了。”
利玛窦摇摇头,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光。
“不,徐,这是天主的指引,也是你的智慧,没有你,这些知识无法在这片土地上生根。”
两人相视而笑,那笑容里有完成巨大工程的释然,也有某种更深沉的、张卫国无法完全理解的情感联结。
“阿吉,”
徐光启转向张卫国,
“去沽些酒来,要好的。”
“是!”
张卫国几乎是跑着出去的,街上阳光正好,小贩的吆喝声、车马声、孩童的嬉闹声,扑面而来,这个世界如此鲜活,如此真实。
而张卫国刚刚见证了历史的一刻。
等张卫国提着酒回来时,徐光启和利玛窦已经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稿纸被仔细收进了木匣,桌上摆着简单的几样小菜—,花生、豆腐、切开的咸鸭蛋。
张卫国给两人斟满酒。
徐光启举杯:“利先生,这一杯,敬穷理探原之志。”
利玛窦也举杯:“敬文明相遇之缘。”
两人一饮而尽。
晚风起了,吹动院里的槐树,叶子沙沙响。徐光启有些微醺,话比平时多。
“利先生,你说这部书,百年后还会有人读吗?”
“会。”
利玛窦肯定地说,
“真理不会过时。”
“那就好。”
徐光启仰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那就好啊......”
他的侧脸在暮色里显得格外清晰,额头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鬓角也开始斑白。
张卫国知道,这一年,他四十六岁,已经经历了科举、为官、罢官、丁忧,人生起落。
而未来,还有更艰难的守城、练兵、党争在等着他。
但此刻,他是满足的。
这种满足感不会持续太久,历史的洪流正在加速,辽东的后金在崛起,朝廷的党争在加剧,大明的黄昏正在降临。
可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个雨后初晴的傍晚,在这个飘着酒香和墨香的小院里,有一种东西被稳稳地立了起来。
像他译出的那些几何公理一样,不可动摇。
夜深了,利玛窦告辞回教堂,张卫国扶着微醺的徐光启回房休息。
“阿吉,”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忽然说,
“今天很好。”
“是,大人。”
“你知道吗?译书的时候,我常常想.......”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梦呓,
“我们这片土地,聪明人太多了,可聪明往往用在人事上、用在辞藻上、用在揣摩上,太少人愿意用在无用的穷理上。”
张卫国没有接话,只是替他掖好被角。
“几何之学,看似无用,实则大用。”他翻了个身,呼吸渐渐均匀,
“规矩、方圆、证明,这才是根基啊。”
他睡着了。
张卫国吹灭灯,轻手轻脚退出去,带上门。
站在黑暗的廊下,张卫国抬头看天。
明朝的夜空没有光污染,银河清晰得像一条发光的纱带。
张卫国知道,张卫国该走了。
几何原本译成,这个事件结束了,每次都是这样,事件落幕,张卫国的体验就终止。
果然,熟悉的眩晕感开始袭来,眼前的廊柱、屋檐、星空,开始模糊、旋转。
画面再次一闪而过,遵循张卫国的强愿,又来一个时间,
这个时间有唢呐声音响起,白色的灯笼挂在门上。
刚开始看这些历史人物举行葬礼,张卫国还是挺感慨的,
但是最近这些天接触的多了,张卫国已经失去了敬畏,
只想早点结束,让他把大佬从坟里面换出来,赶紧带着去新宇宙中快活!
宋应星大人也是搞工科的,不知道和路教授能不能擦出什么思想火花,
李时珍前辈,在了解了现代医学会不会有更好的想法。
很多时候古人并不是没有现代人聪明,
只不过是时代的局限性,那些能名垂千古的名人,绝对是天赋很高的,
不然怎么可能流传下来。
这次刚好要去现代接人,可以停留的稍久一些,
张卫国很期待,他想象着等会见面会是什么场景。
葬礼也逐渐接近尾声,等到吊唁的人三三两两都离开之后,
张卫国悄悄的走到跟前,用炼的傀儡将徐前辈换了出来。
“徐前辈,精彩的日子要来了!”
张卫国喃喃自语之后,直接转身进入元宇宙之中,
结果发现,宋前辈没看科学,李前辈也没看医学,
他们都在和路教授和王大哥,一块看电视呢。
看的居然还是本草纲目!
李时珍气的啪啪拍桌子,
“这简直是胡闹,改编不是乱编!”
“我那个时候潜心研究药理,哪有时间谈情说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