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年忽然以一种及其诡异的表情打量着她,烛火幽幽,映得他凤眸透着看不清的光泽。
他蹙起眉,望着她的眸光带着探究与狐疑,左手捏紧的拳带着颤抖,袖口滑落,腕间缠绕着的绷带被鲜血晕染开。
栀星愣愣地望着玉佩上那奇怪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
那日她没有参加赏花宴,并没有见过穆寒星将血珠滴落在玉佩上的模样,更不明白这光芒代表的是什么。
看到他手腕处的伤口,她蓦地蹙起了眉,道:“殿下,你受伤了……”
她匆忙地寻找屋内的药箱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剪开他的绷带,上面一道道的血痕触目惊心,令她眉头紧皱。
“殿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栀星的声线透着淡淡的忧愁。
夜景年俯首,就这样看着她这样忙碌地走来走去,为他包扎,对他叮嘱。
他伸手扯开她的衣襟,看着左肩白嫩的肌肤上灼烧后泛红的东宫徽记,伸手轻轻碰上,道:“还疼么?”
栀星仰头,朝夜景年摇了摇头,笑容讨好,道:“不疼。”
闻言,夜景年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意诡异得看不出喜怒,栀星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凝结了下来,让她几近窒息。
她收了笑意,朝夜景年挑起眉,道:“殿下不开心么?”
夜景年伸手抚上她的脸,而后缓缓移到下颔挑起,似乎要透着她的眸看出什么一般,声线低沉地道:“玉佩认主了,本宫应该开心么?”
栀星不解地瞥过眼,望着他手里泛着蓝白光辉的星芒玉佩,认主?
“阿栀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栀星的声音木木的。
“西蜀国的神石玉佩,只有皇族血脉才会引发共鸣。”他忽然捏起她的脸颊,满目猩红地瞪着她,道,“你告诉本宫,你是谁?”
闻言,栀星的心蓦地被他提了起来,她怔然的眸中带着些许恐惧。
“阿栀不知道。”
“你一句不知道,让本宫为你白费了多少心血?!”夜景年勃然大怒,伸手将她推到在地。
栀星吃痛闷哼一声,她揉了揉被摔疼的手腕,却见到地上两张带着血渍的信纸。
她匆匆看罢,抓着信纸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她不是乳娘的孩子,是正统的西蜀皇室血脉,真正的琼华公主……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了起来,紧张地喘着气,哭着跪在夜景年的面前,讨好地抓着他的手,道:“阿栀是忠心的,阿栀可以不当公主,阿栀什么都不要,只想留在殿下的身边……”
“留在本宫身边?”夜景年蹙起的眉透着难掩的愠怒,“穆栀星,你害得本宫活得还不够可悲?为护你平安,本宫日日引血入药地喂你,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很好笑?”
穆栀星望着他的模样,她匆匆想罢,心头忽然一阵暗痛,湿润了眼角。
她望着他手腕上新缠的绷带,自己的口间还残留着方才饮药留下的血味。
“你让我喝下的药,不是血灵芝,而是……为什么?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你根本不存在的情蛊反噬!”夜景年朝她嘶吼着,腕间的伤口再度崩裂。
穆栀星愣愣地张口:“什么情蛊?”
瞧她什么也不明白的蠢模样,夜景年忽然被气笑了,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下了思绪,声音变得轻柔了些。
“好啊,你不知道,本宫告诉你。”
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颈上的疤痕,道:“六年前,本宫被穆曦阳下了西蜀情蛊,中蛊之人与女子交合,八月内必亡,若是有孕,缩短四月。”
这便是他从前宁可碰那些侍妾,也不愿碰她的原因?
这便是……他一直要她喝下避子药的原因?
这便是那个雨夜后,他如此恐惧暴怒,而后有对她如此温柔的原因?
“自那一夜后,本宫发了疯地寻找解蛊的法子,唯有宿主之血滋养反噬之人,才可短暂延寿。”
穆栀星咽了咽口水,心口泛疼,这些她从来都不知道。
他忽然又笑了,眸光狠戾地瞪着她,抓起她的头发,气息不稳地咬着牙道:“穆家血脉百蛊不侵,你看本宫发疯,看本宫为你耗心耗力,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穆栀星感到一阵吃痛,蹙眉哭了出来,道:“殿下,我没有……”
夜景年看着手里的玉佩,又看着面前的西蜀公主,眸中满是自嘲的讽意:“为什么总要在本宫次次原谅你后,就迫不及待要送给本宫一个巨大的惊喜?”
解蛊的法子一直都在他的手上,可他又做了些什么?
他忽然暴怒地起身,将书案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本宫被西蜀公主下了情蛊,又用自己的血养着那个毒妇的亲妹妹!你们姐妹俩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殿下!阿栀真的不知道!”穆栀星跪在地上发抖,满脸都是无辜。
他将她从地上拽起,嘲弄地道:“起来,你多矜贵啊,太子可受不起公主一跪。”
他将她抵在墙面上,满眼冷笑地看着她,道:“本宫会让你亲眼看着,本宫会如何铲平你的故国,到时候你这名存实亡的亡国公主再跪地求饶,倒也不迟。”
夜景年松开她的时候,她无力垂落在地上,浑身都在失控地颤抖着,不断有泪水溢出眼眶。
她望着他这样走远,似乎再也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了。
西蜀国,明耀宫,入夜。
穆曦阳咳得愈发严重,已经彻底下不来榻了。
“公主。”红翎走到美人榻前蹲下,担忧地蹙起眉。
“玉衡还没有回来么?”穆曦阳的声音变得嘶哑。
红翎端起桌上的水杯,给她喂下了几口水,道:“公主再忍忍,方才属下已用传音蛊去问,玉衡说很快就到了。”
穆曦阳握紧了她的手,道:“记得,那颗丹药只有他能碰,你务必要押着他,将丹药给本宫取来。”
“是。”红翎颔首,道,“是否公主吃了丹药,身体就好些了?”
穆曦阳闭眼咽了咽口水,声音带着轻喘,道:“那丹药本宫炼了八年,就等最后关头起死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