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璃的话音落下，场中瞬间陷入沉寂。无论是来势汹汹的黑衣人，还是世卫谷一众核心成员，皆蹙着眉陷入沉思。
乍一听，任谁都会觉得肖玉璃是迫于对方的威胁选择妥协。毕竟黑衣人此前的要求强硬，大有“不答应便掀翻局面”的架势。
可当众人沉下心，仔细琢磨她提议里的弯弯绕绕，原本紧绷的神色渐渐松动，心里的算盘悄然拨向了另一头。
刑连与曼陀罗心思最是缜密，不过瞬息便勘破了其中关键。
肖玉璃的法子，虽说和“放弃一半生意”一样会让世卫谷蒙受收益损失，但这损失换回来的，却是其他八大势力的人情与信任。短期看或许只是少赚些银钱，可往长远了想，这份“人情债”背后藏着的巨大的好处，绝非金银能衡量。
厨子却没这般深谋远虑。他自始至终没出言反对，倒不是认同提议，而是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此刻正摸着刀柄嘀咕：
“与其把利润让给对面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如分给其他几家势力。好歹毒师、小轩小瑶攥着三大势力，剩下几家也跟那贱人沾亲带故，这算来算去都是内部流通，心里头好歹能舒坦些。”
最后剩下的，便是蝙蝠。她的意见素来代表着自己与紫苏两人，对提议能否落地有着不小的分量。
在场众人谁都清楚，蝙蝠性子火爆，又是陈落凡最信任的伙伴，若是她开口反对肖玉璃的决定，不等黑衣人挑拨，世卫谷内部怕是先要分成两派。
更何况，世卫谷初建时，蝙蝠便是陈落凡的全权代表，一手操持运营与市场拓展，如今这偌大的家业，有八成功劳要算在她头上。
可这一次，蝙蝠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我同意玉璃妹妹的提议。”
迎着众人错愕的目光，蝙蝠缓缓转过身，声音里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些沉定：“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世卫谷就像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每一寸根基都浸着我的心血。可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懂小凡想做的事，到底为了什么。”
“不管眼前这人来传话，是为了所谓的‘规矩’，还是背后势力的私心，我都认一个理：这时候，人族内部绝不能起内斗。”
“小凡的天赋，咱们有目共睹。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只要咱们能稳住眼下的局面，等他真正王者归来的那天，眼下这些麻烦，不过是随手就能扫开的尘埃！”
她的话音刚落，身旁的紫苏轻轻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只有他能察觉到，蝙蝠说出这番话时，指尖的微颤与眼底的隐忍。
可就在这片刻的沉静里，一道嘲弄的笑声突然炸开：“哈哈哈哈哈！好一出‘顾全大局’的戏码！可惜啊，你们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我来传的话，一个字都改不得，你们没资格讨价还价！”
这般嚣张的言语，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怒火。世卫谷众人几乎是本能地挪动脚步，默契地围成一道半弧形，缓缓向着黑衣人围拢过去，周身的灵气隐隐浮动，空气里顿时绷紧了剑拔弩张的气息。
反观黑衣人，面对这般阵仗，竟没有丝毫惧色。他依旧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眼神扫过对面一张张沉凝的面孔，嘴角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仿佛眼前的众人不过是跳梁小丑。
就在局势即将失控的瞬间，曼陀罗的声音突然响起，像一汪清泉，暂时浇熄了场中的火药味。
“这位先生倒是好威风，想来是背后的‘局中局’给了你足够的底气，才敢在我们面前这般硬气吧？”她的声音依旧柔婉，像春风拂过湖面，可下一句话却像淬了冰，瞬间让黑衣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不过……你怕不是忘了，自己只是那势力手里的一条狗？就凭你这点实力，也配跟我们这么说话？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说什么？！”黑衣人猛地攥紧拳头，周身灵气骤然翻腾，显然是动了真怒。
“哟，方才不是还风轻云淡的吗？怎么这就急眼了？” 曼陀罗的声音突然染上几分妩媚，眼底却藏着冷光，“你要是真有底气，就别只会放狠话。这样吧，在场的人你随便挑，只要你能赢下任何一个，你的要求我们无条件答应。怎么样啊，小黑狗？”
“放肆！”黑衣人大喝一声，语气里满是威胁，“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知道我背后势力的厉害？这般羞辱我，就不怕引来灭顶之灾？！”
曼陀罗听完，却笑得花枝乱颤，那裙摆晃动间勾勒出的惊人曲线，看得一旁的厨子都忘了收敛神色，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险些滴下口水。
“行了行了，说来说去，不就是不敢动手吗？”曼陀罗收了笑意，语气里多了几分讥诮，“你也别拿势力吓唬我们，我们已经做出让步了，你不愿意，大可以回去换个人来谈。我倒是好奇，你把差事办得这么糟，回去之后，能得到什么‘奖励’？”
这话像一把尖刀，精准戳中了黑衣人的软肋。他周身翻腾的灵气瞬间收敛，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竟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脸色也变得惨白。
看到他这副模样，曼陀罗笑得更欢了，语气却愈发笃定：
“尊者以上，本就不允许在这片大陆行走，也就是说，‘局中局’里根本没有尊者。再结合你刚才的话，不难猜到，‘局中局’不过是尊者手里的工具，负责维持表面的秩序罢了。若是我们的举动真触了禁忌，来找我们的就该是尊者，而不是你这样的角色。”
她的分析条理清晰，比肖玉璃最初的考量更进了一层，听得世卫谷众人纷纷点头。
“所以啊，要么是我们的举动没真正碰到底线，不足以让尊者放在心上；要么，就是‘局中局’打着规矩的幌子，实则是某一位尊者的私心，想分走我们的生意。我说得没错吧，小黑狗先生？”
这话一出，世卫谷众人彻底明白了其中关键，纷纷散去了周身的灵气，看向曼陀罗的眼神里满是钦佩。
厨子最是藏不住情绪，“哐当”一声收起菜刀，指着黑衣人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曼谷主不说我还没琢磨透，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我觉得曼谷主有一点说得不对，这人哪能算狗？能咬人的才叫狗，他顶多算条杂鱼，还是条翻不了身的咸鱼！”
说罢，厨子还故意瞪了黑衣人一眼，语气里满是挑衅：“看什么看？不服气？要不要汤爷陪你练练手？老实跟你说，本魔厨最擅长的，就是收拾你这种杂鱼！”
其他人也不阻拦，一个个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看戏的笑意，显然是默认了厨子的调侃。
不得不说，这黑衣人能被派来传话，倒也有几分城府。最初的惊怒过后，他竟很快冷静下来。
他平静地扫过眼前的众人，缓缓开口：“你们确实聪明。不过这个提议我做不了主，我会带回去，等上面答复。”
“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下一次来的，大概率不会是我了。”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我劝你们一句，就算你们猜对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在那个地方，若是没有能为你们说话的人，你们永远没资格跟我们公平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