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来得极快,方才还挂在沙海尽头的残阳,转眼间便被暮色吞了个干净。
萧云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细雾,后颈却被夜风刮得生疼——正午还能烫熟鸡蛋的沙地,此刻冷得能渗进骨头缝里。
牟勇把军大衣往两人中间又拢了拢,喉结动了动:\"云子,你说这鬼地方,星星能认路?\"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那柄磨得发亮的匕首,刀鞘上还留着前两日和鬼子拼刺时崩的缺口。
萧云仰头望着逐渐清亮的天幕,系统空间里那团关于\"天文导航\"的记忆正翻涌——那是他在张家口签到时获得的现代军事技能,当时只当是拓展知识,谁能想到会在这鸟不拉屎的沙漠里派上用场?\"老牟,你记不记得去年在晋西北,我教你用手表对太阳找方向?\"他搓了搓冻僵的指尖,\"现在没太阳,可星星比太阳还准。\"
牟勇裹紧大衣的动作顿了顿。
两人在雪地里蹲过三天三夜伏击鬼子运输队,在黄河边的芦苇荡里靠吃蛤蟆肉撑了七天,萧云总能在绝境里掏出些\"奇技淫巧\"。
他摸出最后半块不知从哪个鬼子尸体上顺来的巧克力,掰成两半塞给萧云:\"先垫垫,等找着路,老子请你吃羊肉泡馍。\"
巧克力在嘴里化得很慢,带着股霉味,萧云却嚼得很认真。
当第一颗星子刺破夜幕时,他突然直起腰,指尖在夜空划出一道弧线:\"看,那七颗连起来像勺子的,是北斗。\"他的声音里有了温度,\"勺子口两颗星,连起来朝勺口方向延伸五倍距离,就是北极星。\"
牟勇眯起眼,粗糙的指节蹭过被风沙刮得脱皮的脸颊:\"那玩意儿能指北?\"
\"能。\"萧云盯着那颗最亮的星,系统空间里的三维星图在脑海中展开,\"咱们现在在腾格里沙漠边缘,往北走三十里,应该有个牧民废弃的土堡。
去年春天我跟着商队走过,堡子后面有口枯井,底下说不定能挖出水。\"
牟勇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你小子,原来早藏着底?\"
萧云笑了,笑容在月光下有些模糊:\"之前怕说出来,你又要抢着探路。\"他站起身,拍掉裤腿上的沙粒,军靴在沙地上踩出深深的印记,\"走,跟着北极星走。\"
沙漠的夜路比想象中更难。
两人的军靴陷进松软的沙里,每一步都要比平路多使三分力。
牟勇的步枪背带磨得肩膀生疼,萧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脱水的后劲上来了,眼前总像蒙着层纱。
直到后半夜,萧云的靴底突然陷进一片潮湿的沙地。
\"停!\"他蹲下身,指尖插进沙里。
粗粝的沙粒裹着些微凉意,混着点铁锈味的湿气钻进鼻腔。
牟勇也跟着蹲下,用掌心捧起一把沙,凑到鼻尖嗅了嗅:\"是水!\"他的声音发颤,像个拿到糖的孩子,\"云子,这底下肯定有暗河!\"
两人顾不上疲惫,用匕首和军靴疯狂刨沙。
半尺深的地方,沙粒渐渐变成了泥,再往下,竟渗出了浑浊的水!
萧云扯出空间里的净水装置,金属外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当第一口清水滚进喉咙时,牟勇的眼眶红了:\"他娘的,老子以为要把命撂这儿了。\"
就在这时,沙地突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萧云的神经瞬间绷成了弦。
他猛地拽住牟勇的胳膊往后退,余光瞥见方才刨开的沙坑边缘,有灰褐色的甲壳正缓缓拱出地面。
那是只巴掌大的沙蝎,尾刺上的毒液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更远处,沙粒正像沸水般翻涌——成百上千只沙蝎,正从四面八方的沙地里钻出来!
\"他奶奶的!\"牟勇抄起步枪上的刺刀,刀身映出他紧绷的脸,\"老子在草原上见过沙蝎,这玩意儿扎一下,半柱香就能要人命!\"
萧云摸出腰间的驳壳枪,弹仓里只剩六发子弹。
他反手把净水装置塞进牟勇怀里:\"护好水,子弹省着用。\"话音未落,最近的沙蝎已经扑了过来,尾刺带起破空声。
萧云侧身避开,军靴重重碾在沙蝎背上,甲壳碎裂的脆响混着毒液的腥气,刺得人睁不开眼。
牟勇的刺刀划开两只沙蝎,却被第三只扑上手臂。
他闷哼一声,反手用刀鞘砸向沙蝎的脑袋,血沫混着黄绿色的体液溅在他脸上。
更多的沙蝎从脚边、身侧、甚至头顶的沙雾里涌来,月光下,漫山遍野都是晃动的尾刺,像一片泛着冷光的海洋。
萧云打光最后两发子弹,放倒两只扑向牟勇的沙蝎。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转身时感觉小腿一痛——一只沙蝎的尾刺已经扎进了裤管。
他咬着牙扯下那东西,反手捅进另一只的脑袋。
牟勇的军大衣被撕得破破烂烂,胳膊上三道血痕正在渗血,却仍在大笑:\"云子,老子这辈子跟小鬼子拼过,跟土匪斗过,今儿倒要看看,这些虫子能不能留得住咱们!\"
沙蝎群还在逼近。
两人背靠背站着,脚下是二十多只沙蝎的尸体。
萧云能听见牟勇急促的喘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
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把插在沙地里的刀。
\"老牟,\"萧云抹了把脸上的汗血,\"等会儿要是撑不住......\"
\"放屁!\"牟勇的刺刀挑飞三只沙蝎,\"老子还等着看你娶媳妇呢!\"他突然顿了顿,\"云子,你说那口枯井,真能挖出水?\"
萧云望着远处仍在翻涌的沙雾,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能。\"
更多的沙蝎从黑暗里爬了出来,尾刺的寒光连成一片,将两人的身影紧紧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