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有时是在过度劳累之后,好像身体被掏空。
云收雨歇。
床板“咯叽咯叽”的令人牙酸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绣着百合花的青罗帐子还在缓缓摇曳,巫山不见日月,春趣忘却几时。
也不知过了多久,宝珠瑞珠先从帐子里头钻出来,伸出脚指头夹着地上的衣服,轻轻挑起来,窸窸窣窣的穿好,尽量不发出大的声音,又往香炉里添了些沉香粉,散散室内荼蘼的气息。
可卿浑身无力的趴在林思衡怀中,满是疲惫,香汗淋漓,唇上的胭脂都已经花了,檀口微微张着,不停喘息。手足都还在微微打颤,软绵绵的捶打了两下林思衡的胸口,娇嗔一句:
“叔叔真不是好人,就会作践人家,还把奴奴吊起来,害得奴奴腰都差点断了,你瞧瞧,奴奴这腰上都青了,亏得人家还想着给叔叔再跳一支的呢,这下可没力气了~”
林思衡便也一脸疼惜的将手往上挪了些许,在可卿腰上揉了揉:
“快好生歇着,可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可卿噗嗤一笑:
“叔叔是傻了不成?这有什么好瞧的~再说了,也难找合适的女大夫。”
说完又把头往林思衡胸前一埋:
“有首诗不是说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出风。
可卿与叔叔相识,也有年余了,也不在乎旁的,只怕叔叔不肯常来,有朝一日再想起,可卿却已经人老珠黄,韶华已逝。
叔叔要真疼我,便常来看看可卿,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管用。等叔叔再来,可卿下回,再给叔叔跳一支新的舞。”
方才跳舞之前,可卿将话说的谦虚,但实则若无那等自信,可卿也根本不会在林思衡跟前提起这桩事,而林思衡方才展现出来的反应,也更让她觉得满意,自觉不算白费了功夫。
林思衡刚刚才放肆一回,这厢听着美人这般春闺幽怨,也不免生出些歉意来,轻声道:
“可卿一舞,堪称倾国倾城,令人意犹未尽,欣然神往,倒是我琴艺不精,竟拖了后腿了。”
可卿浅浅一笑,她只在乎与林思衡身心相合,至于林思衡琴弹的好坏,她又岂会放在心上。
况且林思衡的琴艺也并不能说差,毕竟是熟读琴谱音律,与黛玉一同学过数年的,只是不曾精研,略多了些匠气罢了。
在林思衡喉结上轻轻含吮了一下,可卿又撒起娇来:
“之前还听绿衣姑娘说过,叔叔在金陵时,与人宴饮,曾为一青楼舞女赋词一首,可卿今日也这般辛苦,不知可也有此酬劳相赠?”
林思衡笑着将她往上抱了抱,略作沉吟:
“也罢,可卿今日的确辛劳太甚,是该犒赏一番。
绛雪团团堕,香风旋地裹。
葇荑乍引万霞飞,婀,婀,婀。
汗透胭脂,靥腾榴火,眼波星锁。
舞破春云朵,羞杀夭桃颗。
玉山倾处蝶争随,我,我,我。
请作金铃,低系裙角,响随莲舸。
可卿以为如何?”
可卿伏在林思衡胸口,微微抬起脸儿来,面容惊喜。
她自己虽也读诗书,然而对于诗词一道上并不擅长,但文人才子,古往今来,大多时候都是叫人称羡欣慕的,可卿也不能免俗,紧紧环着林思衡的脖颈,竟又有些情动,软语低侬:
“早知叔叔又文采,不料竟至于此,只恨不能生在金陵,与叔叔早识,便为一奴婢,也不枉此生,又何至于今日...”
林思衡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肥腴,制止了可卿的骚动,方才已玩的太过了些,倘若再兴起一回,也怕伤了她,又见可卿似有些伤感,小声劝慰道:
“今日又如何?我得可卿一片真情,足慰平生,来日方长,尚有数十年之欢聚,纵有些许阴差阳错,可卿也不必介怀于心。”
可卿低笑一声,扭过头来,看了看缩在床脚,满面通红,双目发怔,紧紧攥着胸前小被子,分明还没有回过神来的香菱,逗她道:
“有叔叔这一首词,可卿也知足了,只是香菱妹妹刚刚可也累的不轻,叔叔怎好厚此薄彼?”
香菱眼神一动,娇娇怯怯的也抬起眼来,先看看可卿,再转向林思衡,眼神里果真有些憧憬希求之色,林思衡笑着在被褥中朝隆起滑腻之处拧了一把:
“你倒是个面面俱到的,只是分明是你自己要讨这个好,怎么还要我出力?”
可卿只觉身后微微痛麻,却也并不难受,反而还有些奇怪的感觉,便又扭了扭腰,调皮的眨眨眼睛:
“谁叫可卿只是一介无知妇人,哪里就有叔叔这般信手‘捻’来的才情~叔叔既是能者,自然该多劳累些~若要偷懒,岂不是叫香菱妹妹伤心~”
这番言语落在人耳中,再配合着可卿手在被子里不大老实的动作,怎么听都有些暧昧。
林思衡轻吸了一口凉气。香菱面上也愈发羞红,又往床角缩了缩,整个人看起来弱小,害羞,又无助,但仍然一眨不眨的看着林思衡。
眼见自家的乖乖小丫鬟这般渴求,情知香菱爱诗,林思衡终究不忍拒绝,想了想,便冲香菱招招手。
香菱便从被子里头钻过来,与可卿一般,一左一右的枕在林思衡胸口,任由他环抱着自己,听他缓缓念道:
“菱角尖尖舷碰响,笑溅一池星。
乱挽罗裙藕窟行,惊起睡蜻蜓。
归棹偏捞云朵厚,压得小船倾。
湿漉腮帮鼓似樱,羞怪水太清。”
香菱面上眼看着便绽出笑意,幸福的眯着眼睛,像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一般,嘴里低低念叨着,已是在竭力想要把这诗背下来。
可卿也瞧着她,咀嚼了两句,她也不好说香菱这首,和她方才那首,究竟哪个更好,只是依旧赞叹道:
“看来叔叔果真喜爱香菱妹妹,这首武陵春,我虽不懂诗词,单是听着,也觉得可爱,香菱妹妹原来还坐过船?可惜我自小不曾出过京师,竟不知有此乐趣。”
香菱连忙抬起头来:
“有的!去年我随着林姑娘回金陵,就是坐船回去的,还吃过好些菱角,运河的水是很清的!爷这首诗正写的贴切。”
话说的很急,倒像是生怕有人说不是写给她的一般,可卿见她这般,又忍不住笑起来,更知香菱无甚心计。
林思衡笑着插科打诨几句,抚着可卿光滑的腰背,小声道:
“之前便曾说起,可卿若想要回去看看,早晚我自有办法,如今虽仓促了些,倒也不妨一试,可卿可还有意?”
可卿微微一怔,疑惑的看他一眼,继而又渐渐回过味来,眼眶一红,闷着嗓子道:
“可方便呢?”
林思衡知她久居于此,自己又只得数日才来一回,她心里难免没着没落的,早有意领她回去瞧瞧,也好稍作宽慰,便笑道:
“方不方便,只看你自己的能耐了,我可不会帮着你说话的。”
可卿便又撒娇一般哼唧两声,到底耐不住想要回东府再看一眼的心思,咬着下唇,偏过头来,妩媚的看着香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