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外,祝公公笑眯眯地候着。
“公公可以回宫交差了。”盛娇双眸干干净净的,不带半点血污杀戮。
“多谢女君大人出手,陛下隆恩,念及旧情,还准许冯二公子临死前吃一顿好的,当真是君恩浩荡。”
此刻,冯府。
得了消息的冯天护疯了一般赶回去。
他打开暗格密室,飞快地翻找着什么。
这里存放着的,是冯家多年来收集的信息情报,每一份都事关朝廷命官,举足轻重。关键时刻,这就是足以拿捏朝堂风向的决定性武器。
当他翻开那些暗格,看见那一张张的纸上空无一物时,脑子都快炸了。
为什么都是空白的?
为什么?!
明明之前他亲手放入的!
“你在找什么?”身后,金小俏温柔的声音传来。
冯天护仿佛明白了什么,猛地回头锁定了她。
她一身端庄的主母打扮,娴静温雅,脸上是精致的妆容,发髻间戴着的宝钿迎着微弱的光散发出幽幽锋芒。
这样的金小俏很符合他想象中妻子的模样。
却让他生出了一股陌生感。
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她似的。
“这里的东西呢?你是不是动过了?”冯天护压着声音,不敢去等她的回答,却又不得不求个明白。
“是。”
“那东西呢?”
“我一把火烧了。”
“金小俏!!”他怒极,冲到她跟前,“我不是说过这里的东西尤其重要,你不可随意乱动的么?现在要我如何去救父亲和二弟!?”
“为何要救?”
金小俏嗤笑两声,“他们死了不是更好,这样冯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就是你了,我头顶上也没有公婆压着,岂不更好?”
“你疯了,怎能说出这样丧心病狂的话?”他紧紧箍着她的胳膊,使了多大的力气连自己都没察觉到。
“丧心病狂的是你才对吧。”她一脸莫名,“都什么时候了,还做着我能与你父亲兄弟和睦相处的美梦,你怕是头脑不清楚。”
冯天护瞳仁一紧:“俏俏……”
她凝望着他。
到底有几分情难不舍,眸光渐渐软了下来。
“别管这些事了,你为冯家做的已经够多了,你跟我一起走吧,咱们离开京城,咱们回乡下去过自己的小日子!我们摒弃前嫌,一定会比现在更幸福的……”
这是金小俏第一次与他说这样的话。
如此真情流露,恰恰证明了她对冯天护并未绝情。
话还没说完,冯天护甩开了她的手,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掠过。
擦肩而过,相背而去,谁也没有回头。
金小俏只觉得面上凉凉的。
抬手一摸,竟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这就是冯家的男人。”朱氏驻足在不远处,冷冷开口。
再回头,金小俏已经擦干了泪痕,变回了那个冷淡又明白的模样:“是啊,是我糊涂了,人怎么可能轻易就改变。”
冯天护赶去天牢时,冯成康的尸首都已经凉透了。
他呆立在监牢外看了许久,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去。
他没有进宫求情,因为知道求也没有用。
无论是欺君,还是以下犯上,冯成康都难逃一个死字。
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盛娇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当看见冯天护失魂落魄地出来时,她满意地挑眉:“好看。”
星女附和:“难得见到这位天之骄子这副样子,当真好看。”
冯成康的死,像是给朝堂之上那些还想为了冯钊蠢蠢欲动的臣子们敲了一记警钟。
庄王审理案件的进度越发效率。
甚至有些当年不敢拿出证据的人,也暗中摸进了庄王府,将那些尘封已久的秘密交了出去。
又是一天日升日落。
傍晚时分,皇帝再一次来到彩华宫。
元妃跪地接驾。
她未施粉黛的脸瞧着垮了下去,再无昔日风采。
似乎也懒得打扮与妆点,跪在皇帝跟前一言不发,就连见礼问安说的万岁都显得那样干巴巴。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我们母子?”元妃淡淡问。
“处置?”皇帝好像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词,拿在唇齿间反复咀嚼。
“太子遭人陷害,被人设计,陛下不信我们母子,这些时日还暗中封禁了臣妾的彩华宫,不让任何消息走漏,难道不是为了处置我们母子么?”
元妃眸光微动,像是赌气。
“你找到九凤珠钗了么?”
皇帝开口问的却是另一件事。
元妃大为惊讶,转脸瞪着他:“都这个时候了,陛下还问珠钗的事情?”
太子僭越,私设龙椅,这罪名足够砍头了!
这两天她满心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却不想皇帝问的却还是有关徐妃……
难道这些大不敬的罪名在他心里,还是比不上一个早就死了的徐妃么?
一时间,她愤愤难平:“那枚珠钗丢了,臣妾苦寻无果,还请陛下治罪!”
“你找不到是应该的,因为有人捡到了那枚珠钗,已经送到了朕的手里;朕念在与你夫妻一场,不愿太绝情,只要你今日与朕实话实说,朕会饶你与太子一命。”
这样莫大的恩典已够厚了。
皇帝见她面有难色,还以为她动摇了,便又加了句,“等废去他太子之位,他依然可享亲王之尊,朕可以给他一块封地,到时候你与他一道离京便是。”
不在眼皮子底下,也就想不起来。
都这把年纪了,元妃还能折腾几时?
闻言,她笑了:“陛下可真爱与臣妾玩笑,封地?呵呵……戈阳的封地不是被陛下您收回了么?臣妾母子若真如陛下所言,离京前往封地安度此生,怕是没几年也与戈阳郡主一样的下场吧。”
皇帝眉心微动,半点没因为被揭穿真相而动怒。
“看样子,你更喜欢被赐死。”他平淡道。
元妃浑身一震,忙跪了下来:“陛下恕罪,臣妾失言了。”
“只说珠钗的事情,徐妃出事那两天,你到底有没有去过御花园?”皇帝明显不耐,字里行间透着怒气。
她咬牙:“臣妾冤枉,臣妾不曾去过。”
“那你也不知道九凤珠钗是何时丢失的喽?”
“陛下明鉴,臣妾珠钗首饰众多,偶然丢一两件有什么奇怪的。”
“好好。”皇帝被气笑了,起身走人。
不一会儿,一队侍卫冲进彩华宫,当着元妃的面拿走了她身边所有心腹近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