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夷闻言，表情当即产生了不小的变化，语气略显急切地向沈初梨追问：
“他在哪儿？”
原身在君凌的控制下变成鬼修，也曾被他当做手下鬼仆利用，体内仍残余着微弱的联系。
凭借那一丝丝微不可察的联系，沈初梨按照自己的直觉，施展鬼力努力寻找，最终却偏头痛到险些脱力昏迷，只得黛眉紧皱的选择放弃。
“我感觉他离得很远很远，可能藏在了阴界。”
江明夷缓缓坐直身体，对沈初梨的说法给予肯定，“你说得对，如果君凌还在人间的话，没道理我找了五、六年都没见过他人影。”
小世界现在的时间线已经是原文完结后的第五年了，也是女主死亡的第五年。
“别忘了那只换皮鬼，为什么在即将说出关键信息时突然自爆，就算不是君凌自己操控，起码也有他手下的鬼仆们跑腿。”
手指轻点桌面，江明夷很快领悟她想表达的意思，“可以调查一下类似小宝的这种案件，如果君凌真想做什么，五年了，动作应该不会太小。”
沈初梨面前摆放着香炉，香炉中的线香还未燃尽，浓白细长的烟雾升腾，使旁人仿佛隔着一层缥缈薄纱看到那浓艶冶艳的眉眼，香气四溢，衬的她仿若画中人。
听到江明夷的话，沈初梨同他极有默契的补充道：“就算平常见不到君凌，可有一天他必然会出现在人间。”
“你是说……七月十五的鬼节？”
“鬼节？”徐小千总算能插上话了，扯了张餐巾纸擦拭嘴角油渍，“不就是在半个多月以后吗。”
是了，还有半个多月就是鬼节。
“施展寻找君凌的鬼术会对你产生影响吗？”江明夷大马金刀的坐着，伸展的长臂径直搭在沈初梨椅背，勾着椅背边缘的手就像搂着人肩膀。
碗里的饭瞬间就不香了，看到两人都对此习以为常，徐小千嘴角快扬上了天。
好在他只是暗中注视，没那么明目张胆，并未引起两人注意。
沈初梨坐累了，本能地向椅背后靠，就算后脑勺枕在江明夷手臂上了，也只是短暂反应一会儿，而后自然地跟他贴贴。
像徐小千说的那样，亲密接触多了也就习惯了。
“倒是不会反噬我什么，不过用多了这招鬼术，君凌迟早会有察觉。”
江明夷偏头看向沈初梨的侧颜，没头没尾的来了句，“比刚见你的时候更像人了，皮肤也没那么苍白了，诶，有没有人说过你眼睛很大，水汪汪的像是琉璃水晶。”
徐小千听到这话，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真想跟江哥说：
谁问你眼睛大不大了？
没记错的话，刚才谈的明明是施展鬼术是否会对姑奶奶产生影响吧。
但他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可不敢摆到明面上说。
无语的嗔了他一眼，沈初梨坐直身体双手抱肩，小声嘟囔一句，“吸了那么多阳气，再没有变化岂不是白吸了。”
江明夷收回手，错开视线也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大概心跳跳的太快，胸口蔓延的温度太滚烫。
“咳咳，说的也是，等到鬼节那天再试着感应他的位置吧。”
掏出手机，按照方才说的在列表中找到几名联系人，让他们打探最近五年所有跟鬼怪有关的、受害者是小孩子的事件。
这些人回复消息的速度很快，坐地起价的手段同样了得，言称江明夷的要求不好办，得加钱。
他们发来的是语音条，沈初梨跟徐小千都能听见。
吐掉鸡骨头，徐小千忿忿不平的抱怨，“这帮老油子，都跟他们合作那么多次了也不给个vip待遇，能力不见涨，辛苦费倒是跟物价一样长得飞快。”
江明夷给几人分别转去一千块钱红包，也有些肉疼的将手机扔到桌上，“合作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不骗人真做事了。”
还没深入了解过现代科技的古代小鬼充满好奇的看着智能手机，凑近到江明夷身边眨巴着眼睛询问。
“只用这个物什就能跟人聊天，找他们办事也不用付给他们银子？”
把手机递给沈初梨，让她仔细端详，江明夷一手撑住椅背，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就像把人圈在了自己怀里，点击手机上的各种软件介绍。
“……这个小灰框框叫照相机，应该比你们古代的铜镜更清晰，还能把你的动作录下来播放。”
吸收过江明夷跟勾陈的大量阳气后，沈初梨除了站在太阳底下没有影子，其余跟正常人一般无异，从前照不出她的相机这会儿也能拍出清晰的照片了。
瞪大眼睛观察照片，又纳罕地摸了摸光滑的屏幕，转头看向江明夷时依旧眸光闪亮。
“简直跟我一模一样诶！”
江明夷又笑着告诉她，在如今的时代，人们出门都不需要带纸币，带个手机就足够了。
不甚熟练的握住手机左划右划，沈初梨突然想到什么，语气上扬道：“那小毛贼们岂不是都饿死了？”
“偷东西的少了，但骗子可多了，尤其是网络诈骗。”
“……”
侃侃而谈的江明夷没看到，坐在他身边的沈初梨听到‘网骗’二字后微垂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异样。
把手机扔到男人怀里，之前还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眨眼间比翻书还快的拉下小脸。
“反正我又没有手机，骗子还能骗到我？再说他们敢骗鬼吗，遇到报复心强的鬼能不死不休的纠缠他们一辈子。”
“是是是，小鬼最厉害了。”江明夷重新将手机放到桌上，“给你买个手机，行不。”
沈初梨端起姿态，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手机屏幕陡然弹出一条日期提醒——五日后 父母的忌日。
始终心情不错的江明夷看到这条消息提醒后，面色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消沉下去。
人们心情不好时，总喜欢找些习惯分散自己的心情，江明夷就是从父母去世后才开始抽烟的。
但现在……
他身边忽然多了个小鬼，而且还矜贵的很，连烟味都闻不得。
打火机跟烟盒在手中转了一圈儿，江明夷直接将它们扔到了垃圾桶里，起身离开饭桌。
“我先上楼了。”
发生的一幕，徐小千完全看的清楚，表示自己又磕到了。
他以前没少劝江哥抽烟不好、有害健康巴拉巴拉……
结果哪次不是差点被撕扒成‘烟叶’，让江哥卷到烟纸里抽了。
再看现在呢，他姑奶奶恐怕连吭都没吭一声，江哥就主动不抽了，连珍爱许久的打火机都进了垃圾桶，可见其戒烟决心。
不多时，楼上传来急促的碰撞声。
沈初梨疑惑地看向徐小千，“他去楼上干嘛，什么声音？”
“江哥有打沙袋的习惯，应该是看到那条消息提醒，心情不好所以发泄一下。”
对于江明夷，沈初梨除了知道他父母被君凌所害后，其余倒是了解的不多，刚好徐小千在这，她顺嘴问道：
“你见过江明夷的父母吗，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徐小千摇摇头，“我认识江哥的时候叔叔阿姨已经去世了，他们肯定是很好的人，很温馨的家庭，不然江哥也不会对找君凌报仇如此执着。这么多年过去，他几乎全国各地都走遍了，短则两三天、长则一个月，没钱就接活赚钱，有钱了就背上包四处搜寻。”
沈初梨有些感慨，假如江明夷不曾拥有过幸福，在彻底失去幸福的那一刻也就不会这么恨了。
要是那样的话，他们说不定一辈子都无缘在玄陵侯的墓穴中见面。
好不容易有沈初梨这种不用谨慎小心，生怕说错话暴露世界另一面的‘聊天搭子’，徐小千想要聊天的欲望简直爆棚。
连续觑了沈初梨好几眼，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纠结表情。
“快讲吧，再看都成斜眼了。”
被怼的徐小千也不恼，笑眯眯的搓手询问，“我的问题可能有一点点冒犯，就是……就是姑奶奶您当年是怎么‘死’的啊？”
其实问死因相当于大部分鬼的禁忌，如果没有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离世，谁愿意离开亲朋好友做个孤魂野鬼呢。
“江明夷不是说你怕鬼吗，如今胆子倒是愈发大了？”
徐小千挠头傻笑，看他那样子，沈初梨终是泄气，相当于自揭伤疤的回忆着曾经的遭遇。
“是君凌，他当着我的面屠杀了沈家上下数百口人，在我七窍流血崩溃暴死的时候把我转换成了他的鬼仆。”
她没有讲的太详细，比如有关祝好好的前因以及她是如何被封印在玉珏中的后果都省去了。
但光是这掐头去尾的简洁描述，就足以让笑意盈盈的徐小千眉头紧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若仔细分辨，能发现楼上持续不断的拳击沙袋声不知何时停了。
沈初梨在徐小千面前挥了挥手，“是你非要打听的，现在怎么又不说话了？”
在她的动作提醒下，徐小千瞬间回神，“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以沈初梨的气质，几乎一眼就能确定她是大户人家出身，加上性格娇气鲜活，应当也是没吃过太多苦的。
所以在徐小千的想法中，姑奶奶应该是个含着金汤匙降生，被全家人团宠的金疙瘩，或许是由于无可避免的天灾意外，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去世了，总之是瞬间死亡，不会太痛苦。
谁能想到她竟有如此惨痛的经历……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正常了。”
闻言，徐小千先是点头又摇摇头。
沈初梨看向店门外，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的现代恍惚的像是一场梦。
“我不想浑浑噩噩的痛苦生活，因为我的亲人们不希望看到我这样，但同样的，我也没有忘记复仇，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君凌，以此藉慰沈家数百口人的在天之灵。”
“姑奶奶，您不愧是我的姑奶奶。”
比起从前奉承占多，徐小千说这话时的语气显得格外认真，能叫人看出他没在开玩笑，是真的打心眼里佩服沈初梨。
楼上，靠坐在围栏边的江明夷眸光闪烁，心脏跳的很快。
肩头的勾陈纹身阵阵发热，他手掌轻抚了抚，喃喃自语似的说道：“你也有很多话想说吧。”
直到拳击声再次响起，徐小千冲沈初梨挤眉弄眼，示意江明夷听到他二人讲话了。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刚才说话的时候店里好安静啊。”
“……”
声音暂停一瞬，而后变得更加密集，衬托出了当事人心情有多暴躁，最后沙袋似乎被打爆了，发出‘砰’的巨响。
“沙袋坏了，徐小千你上来，哥跟你说点事。”
刚才还调侃江哥的徐小千瞬间老实，露出求助的眼神。
沈初梨无语的撇开视线，也不怪他经常挨揍，十顿里有九顿都是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
“江哥，轻、轻点打，我不抗揍……嗷！”
*
答应过沈初梨要买手机，江明夷直接带她来专卖店挑手机。
也不懂型号什么的，反正沈初梨就看中某款磨砂樱花粉颜色了。
“就要这个颜色，内存选1tb的。”
给沈初梨买的是顶配最新款手机，江明夷自己用的还是几年前的老型号。
买到新手机，顺势就去街上逛了逛。
沈初梨身着古装，明眸皓齿、美若天仙，不知造成了多高的回头率。
“现代的人真奇怪，居然敢一直盯着别人瞧。”
“也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待遇。”江明夷暗自庆幸他没选下班的时间来，否则围观的人数起码得翻一倍。
就在这时，沈初梨在一家汉服店外驻足，并且移不开半步。
拎着手提袋的江明夷瞧了眼，“你想去买衣服？”
“嗯！”
她始终没好意思说，自己身上的古装其实是用鬼力幻化出来的，所以看到真实的、好看的小裙子怎能不心动？
老板娘见到沈初梨进店当即眼前一亮，这女生不止人长的好看，身上的裙子也尤其精美，从边边角角细致的手艺就能看出价格绝对不便宜。
“美女，你这条裙子真好看，是谁家的啊？”
沈初梨不太习惯现代直白的夸赞，白净的俏脸泛起红晕，“不是买的，是请绣娘们做的。”
虽说裙子是用鬼力幻化而成，但她曾经确实拥有过，这样解释也不算胡诌。
老板娘闻言露出理解的表情，就是传说中的私人订制呗。
古代时兴‘工匠精神’，连一个小香囊都要绣的一丝不苟，质量比起现代机器，好的不止半点。
不过现代也有古代没有的优点，比如样式多、打版更为美观，布料轻薄穿起来更加舒适。
沈初梨一下子就挑花了眼，小手指来指去，“我要这个、这个和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