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人抓不住时机,时机被钱家那位大小姐就这么浪费了。
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围攻,比登天还难。
在暗夜里游走的鬼魅张潇,怎么可能给钱家人第二次机会围困沈将军。
钱家那边的暗卫也不笨,之前是他们一群人围着沈凌风,如今再不撤走被围攻的就是他们了。
他们这些粗人倒也罢了,主要是还有宫里头的贵妃娘娘。
若是玥贵妃在这里出了什么岔子,帝王怪罪下来,整个钱家都得赔罪。
钱家暗卫簇拥着钱玥冲出了这一处茶楼。
掩映在繁华闹市里的杀戮渐渐平息了下来,谁也想不到这一处看起来并不热闹的茶肆里方才究竟上演了怎样的惊天动地。
张潇冲进了隔间,上前一步同沈凌风行礼。
“沈将军!”
他看了一眼沈凌风怀中抱着的女子,眉头微微一挑。
沈凌风将人重新放回到榻上,之前准备抱着人冲出钱家人的包围,此时倒是不必了。
“张潇,你帮我个忙。”
张潇神色一怔忙道:“沈将军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沈将军吩咐下来便是。”
沈凌风看向李云儿:“你帮我将她送出京城,送到边地车旗城,她兄长自会接应。”
“这是李将军?”张潇眼底掠过一抹欣喜,上前一步看向了床榻上昏迷着的李云儿,“找到李将军了?”
沈凌风点了点头:“人是找到了,只是情形不容乐观,你瞧。”
沈凌风掀开了罩着李云儿的大氅,张潇上前一步看去,登时愣在了那里,倒抽了一口气。
“怎么伤得这么重?属下看看,”张潇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什么样的伤势没见过?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他,此时看向了面前的李云儿都捏着一把汗。
从手骨一直到腿部,骨节处都断了,即便是周玉那样的圣手来治疗怕是也好不了了。
这些伤感觉都是从高处坠落后造成的损害,最让人费解的是李云儿身上的皮肉伤。
这些伤虽然不致命却密密麻麻,让人瞧着心惊。
尤其是脖子上的那两口……
张潇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倒像是被人咬出来的伤口。
那伤口落在雪白的肌肤上,怎么瞧着都有些暧昧。
张潇抬眸下意识看了一眼沈凌风。
沈凌风俊挺的眉头微微一皱忙道:“她是我从西戎会馆的暗牢里救出来的,救出来就是这个样子。”
“她可能是被西戎摄政王戴青所伤。”
张潇脸上的玩味登时消散,不可思议的看向沈凌风:“戴青?”
沈凌风点了点头,咬着牙道:“戴青就在京城的西戎会馆,当初就是他同李将军一起坠落悬崖。”
“因为李将军是沈家军的人,和西戎摄政王同时坠落,在没有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前,我决定对皇上先瞒着。”
张潇点了点头:“确实得瞒着,宫里头的风向不对,最近沈家小心为妙。”
沈凌风眉眼间掠过一抹阴影冷冷道:“皇上想立君翰为太子,可太子身后是沈家人。”
张潇脸色阴沉了下来:“太子之位和沈家存亡,怕是只能二选一了。”
沈凌风深吸了一口气:“我选第三条路。”
张潇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不禁急声道:“娘娘的意思是让将军您尽快离开京城,回到边地去。”
“如今京城已经不安全了,是个是非之地。”
沈凌风看着面前的张潇道:“我离开容易,我长姐呢?”
“平心而论,若是我离开京城,我长姐就是押在宫里头牵制我的筹码,皇上显然已经没了耐心,不想再等了。”
“他现在越来越孱弱,身体也出了问题,皇嗣艰难,立君翰为太子已经是迫在眉睫。”
“如果他大限来临,儿子又年幼,我长姐必然会垂帘听政,这可是皇上不想看到的。”
“铤而走险杀掉一个妃子,用点儿什么不同寻常的手段,沈家军也拿这件事没办法。”
“毕竟师出无名,沈家军打西戎,大家都心里憋着气,家国情怀是有的,但是造反……”
沈凌风缓缓低下了头,张潇明白沈凌风的意思。
他暗自苦笑沈家人还是太要脸了。
当初萧家可不是这样的,若不是沈家出面,萧泽在镇压萧家那一场决杀中必然会牺牲更多的生命,最终不一定能赢。
皇上为了镇压萧家,亲手打制了沈凌风这把刀,没想到刀锋太锐利也是错。
张潇想起来宫里头的那个女子,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难了。
“将军准备怎么应对?”
“娘娘的意思是,将军只要待在西戎边地一天,娘娘在宫里就会安稳一日。”
沈凌风缓缓摇了摇头:“长姐想错了,皇上想留她的命,其他人未必想啊。”
张潇眉心微微一跳,登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将军的意思是……”
沈凌风缓缓道:“她得离开宫城。”
张潇脱口而出:“她怎么离开?若是能离开,当初在盘龙山早就……”
是啊,若是能离开,当初早就随着拓拔韬离开了。
沈凌风笑了笑道:“当初是因为大仇没报,现在有何牵挂?”
张潇定了定话头,缓缓道:“还有殿下。”
沈凌风神情瞬间委顿了下来,深吸了口气道:“殿下自有皇恩浩荡,而我的长姐身后只有我们沈家了。”
“从小到大,她都护在我身前,小的时候我性子温吞经常被村里的孩子们欺负,每次都是长姐站出来护着我。”
“后来家里遭了灾,全家人去京城讨生活,我病得快死的时候,还是长姐进宫做了宫女,把自己给卖了,得来的钱让我们一家子逃出活命。”
沈凌风缓缓道:“此番留她在宫里,我焉能忍心?”
“你放心,我既然留在京城,便会想法子护长姐周全。”
这边钱玥被人簇拥着钻进了马车,宝珠掀起帘子将娘娘迎进来后,看着自家娘娘的情形,心头咯噔一下。
此时的钱玥发髻散乱,衣襟都撕开了去,脸色铁青,眼角处还挂着泪痕。
怎一个狼狈了得!
即便是娘娘在宫中遭遇了那么多的危机时刻,也没有现在这般凄苦可怜。
钱玥呆呆靠在了马车的车壁上,由着宝珠用帕子帮她擦拭脸上身上的脏污,整个人像是失了魂儿一样。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宝珠心疼的哭了出来。
钱玥眼眸微微发红,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呵!终归是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