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六扇传讯，迷雾初显
云栖寺山门前的石阶被雨水浸得发亮，六扇门的张捕头正背着手来回踱步，腰间悬挂的铜铃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叮铃的脆响在寂静的山坳里荡开，惊起几只停在竹枝上的麻雀。见林羽一行人从竹林后转出，他立刻停下脚步，脸上堆着焦灼快步迎上前，拱手时袖子带起的风里还裹着山路的潮气：“林少侠，可算把你盼来了！”
“张捕头不必多礼，”林羽拱手回礼，目光落在他紧攥的拳头上，“看你神色匆忙，想必是有要紧事？”
张捕头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忙从怀里掏出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递过来时手指还在微微发颤，火漆上的六扇门印记被捏得有些模糊：“方才刚收到京城快马送来的急报——毒后在押解途中自尽了！”
“自尽？”苏然失声惊呼，下意识攥住林羽的衣袖，“押解的人手都是六扇门的精锐，怎么会让她有机会自尽？”
“是藏在衣领夹层里的毒针，”张捕头压低声音，往四周看了看才继续道，“针上淬的是‘瞬息散’，见血封喉，根本来不及施救。更蹊跷的是，她死前用指甲在牢房的石灰墙上刻了句话——‘百草堂的债，该清了’，还反复念叨着一个名字，沈万堂。”
“沈万堂？”赵猛眉头猛地锁起，手里的铁杖往地上一顿，震得石阶都发颤，“那不是百草堂的老掌柜吗？当年灭门案里，最先被发现死在药柜后的就是他，官府卷宗上写得明明白白！”
林羽接过密信，指尖抚过封蜡，六扇门特制的水纹纸在掌心泛着微凉的光。拆开时纸张簌簌作响，上面的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显然是仓促间写就。除了张捕头说的内容，还特意画了个符号——像支被生生折断的药杵，杵尖滴着三滴血珠，墨迹暗沉，看得人心里发紧。
“这个符号……”林羽指尖点在符号上，忽然想起素心那本医书里的插画，“素心的医书里有幅‘断肠草’图谱，旁边也画过类似的标记，当时只当是随意涂鸦，现在看来怕是另有深意。”
苏然凑近细看，指尖轻轻拂过纸面：“会不会是哪个药庄的标记？或者是某个秘药的代号？”
影煞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此刻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我曾在影蛇堂的旧卷宗里见过这个符号。记得卷宗里说，二十年前有个神秘药商在江南一带活动，专做稀有毒药的买卖，他的药材包装上都印着这个符号，后来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连影蛇堂都查不到他的去向。”
青垣捻着胡须沉吟片刻，目光落在那半张药方上：“毒后特意留下这个符号，又点出沈万堂的名字，看来百草堂的案子绝非表面那么简单，沈万堂说不定也牵扯其中。”
张捕头像是想起什么，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后露出半张泛黄的药方：“还有件事更棘手——我们在毒后囚车的底板夹层里搜出了这个，上面列的药材都是炼制‘蚀骨散’的主材，您看这落款处……”
众人凑近一看，只见药方右下角盖着个朱红色的印章，刻着“药王谷监制”五个小字，印章边缘虽已模糊，却仍能辨认清楚。
“药王谷？”林羽瞳孔微缩，“素心当年被逐出师门，难道不只是因为练了禁术？”
苏然也皱起眉：“药王谷一向以悬壶济世自居，怎么会和蚀骨散扯上关系？”
林羽将密信与药方仔细折好，贴身收好，只觉得腰间锦囊里的蛇神心核隐隐发烫，像是在呼应着什么。“张捕头，烦请带我们去看看毒后自尽的牢房，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牢房在临安府衙大牢，”张捕头点头，“我这就备马车，咱们现在就走。对了，那半张药方的另一半，六扇门的人还在追查，说不定很快就有消息。”
下山的路上，雨虽停了，风里却带着湿冷的潮气。后山的桃花被风吹得簌簌飘落，粉白的花瓣粘在鞋面上，踩上去软乎乎的。苏然走在林羽身边，看着他紧抿的嘴角，轻声问：“你在想素心的事？”
林羽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竹影在暮色里晃出斑驳的影子：“我在想，素心留下的字条里说‘毒能救人’，可她练的蚀骨诀、留下的蚀骨散药方，却都指向害人的毒。这中间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或许……她当年练禁术、制毒药，并非出于本意。”
王虎扛着大刀跟在后面，听着这话瓮声瓮气地接道：“管他什么隐情，找到那个神秘药商，查清沈万堂的底细，案子不就水落石出了？”
影煞摇头：“沈万堂已死二十年，当年的卷宗多半都已残缺，想查清他的底细怕是不易。而且那神秘药商销声匿迹这么久，说不定早已不在人世。”
赵猛忽然一拍大腿：“我倒想起个人！当年百草堂有个账房先生，据说灭门那晚不在店里，躲过一劫，只是受了惊吓，后来就疯疯癫癫的，这些年一直在临安府的土地庙里住着，靠路人施舍过活。说不定他还记得些什么！”
林羽眼睛一亮：“那就先去会会这位账房先生。”
马车碾过雨后的青石板路，溅起的泥水打在车帘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林羽掀开一角车帘，看着窗外掠过的白墙黛瓦，檐角的铜铃在风中轻响。素心桃花树下的画像、毒后临终的遗言、神秘的断杵符号、药王谷的印章……这些碎片像散落的珠子，隐隐串成一条线，指向二十年前那场被时光掩埋的真相。
他忽然想起云栖寺老方丈的话：“世间事，总需有人了结。”或许这场始于蛇神心核的守护，终究要延伸到更遥远的过往，去了结那些被遗忘的恩怨，去揭开那些被掩盖的真相。
临安府的城墙在暮色里渐渐清晰，城门口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昏黄的光映在湿漉漉的城砖上，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林羽握紧腰间的锦囊，心核的温润透过布料传来，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无论前路有多少迷雾，他都要一步步走下去，为了素心未说出口的苦衷，为了百草堂三十多条枉死的性命，也为了不让蛇神心核守护的天下，再被阴影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