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腹腔气血翻涌。
虽然疼的撕心裂肺,但也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逃出去的机会。
趁身后追击的守卫愣神之际,她迅速朝两个门客消失的方向跑去。
“追,不能让她跑了。”
身后的呼喊声越发急切。
强烈的求生欲让锦儿爆发出比没受伤之前还要快的速度,顷刻间将追兵甩开一大截。
当然,代价也是惨痛的。
剧烈运动牵扯受伤的脏腑,不停的气血翻涌,但每次想吐血的时候都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终于翻过一座高墙后,逃出了闵王府。
少了闵王府的火光照明,外面街道上黑咕隆咚,很容易藏匿身形。
拐入一条小巷后,锦儿抬起袖子遮住口鼻,终于吐了一大口血。
短暂调息数秒,便跌跌撞撞朝长信侯府的方向跑去。
而失去锦儿踪迹的王府守卫们,虽然分工明确,但若要在百转千回的长安城找个人,而且又是晚上,那可真是太难了。
终于,一炷香后,锦儿看到了长信侯府的牌匾。
她心头一喜,但却警惕的没有选择走正门,而是用尽全力翻过围墙,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听到动静的长信侯府家将和护院们围了上来。
“什么东西从墙上掉下来了?”
“走,去看看。”
“洪三爷,人,是人。”
火把的照耀下,侯府家将洪三爷看清了锦儿的面貌。
锦儿艰难爬起,背靠墙壁,声音虚弱而颤抖:“去,去叫江彭祖,我是,我是锦儿。”
洪三爷早年是江彭祖手下的兵卒,深得器重,被委以看家护院的重任,在侯府算得上是手握实权的人。
虽然他接触不到最核心的机密,但也知道江彭祖的一些人脉关系,其中就多次从江彭祖口中听到过锦儿这个名字。
洪三闻言先是一惊,立马对身边人道:“快去通知侯爷。”
“你们两个,把锦儿姑娘扶到房间。”
锦儿被扶到房间后,高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联想到这近两个月来的囚徒遭遇,脸上露出开心笑容的同时,又泪流满面无声的哭泣着。
又哭又笑,笑中带泪。
不多时,江彭祖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步入房间。
待看到斜靠床榻被褥的女人相貌后,顿时心头一震;果然是锦儿。
江彭祖神色变换不停,心中五味杂陈。
却也走上前去行礼。
“参见锦儿郡主,郡主怎会如此狼狈?”
锦儿吃力的摆了摆手:“江伯伯不必多礼。”
接着又惨笑一声:“想必江伯伯早已知晓事情真相,我被那替身囚禁多日,今夜总算抓住机会逃了出来。”
“江伯伯是我在长安最信得过的人之一,连夜逃出长安不可能,只能找江伯伯寻求庇护,待伤养好后再离开长安。”
江彭祖内心非常复杂。
心中默念多遍抱歉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他望着锦儿点头道:“郡主信得过本候,是本候的荣幸,既然来了长信侯府,那锦儿郡主就在本候府上好好养伤。”
锦儿有些愧疚道:“对不起江伯伯,锦儿来之前,王爷交代,替身的事隐秘不可外传,所以一开始才没有告诉江伯伯,害江伯伯损失了十几万两银子。”
江彭祖嘴角一抽,心中极其不悦。
损失银子是次要的。
关键差点连命都损失掉。
甚至还被陛下敲打警告。
如果继续与北凉维持关系,那肯定是取死之道。
所以江彭祖尽管心中非常不愿,但为了妻儿老小考虑,也必须态度坚定的选择站位。
活命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早就想通了的江彭祖淡淡一笑:“郡主不必自责,区区银两而已,都是身外之物,本候现在就去安排府医来给郡主看伤。”
锦儿点了点头,虚弱的向后一靠,有些昏昏欲睡。
江彭祖出门后,对洪三摆了摆手。
洪三急忙跟了上去。
待离开一段距离后,江彭祖才交代道:“三儿,多派点人看着她,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她如果心存怀疑,就说本候担心她的安全,特意派人保护她。”
洪三想起上次遭遇暗龙卫的事,细细一想便明白其中缘由,对待此事的态度也认真了几分。
“侯爷,咱们一直囚禁她?囚禁到什么时候?”
江彭祖轻轻咬牙道:“囚禁到世子殿下班师回朝,找个机会,老夫亲自把人给殿下送去。”
如果此刻沉浸在逃出生天喜悦中的锦儿听到这话,恐怕会激动的吐血三升。
与此同时。
长安南墙之外,一处隐蔽的杂草中。
一名私渡客从狭窄的狗洞中钻了出来,左顾右盼后对身后的人摆手催促:“快,快点。”
紧接着,一身黑衣的元秉春拖着一个麻袋爬出狗洞,最后是两名湘王府的门客。
私渡客见人都出来,搓了搓手嘿嘿一笑:“几位大爷,该结尾款了。”
元秉春伸手入怀,拿出来的不是银子,而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不多时,狗洞旁多了具私渡客的尸体。
几道黑影迅速往南,在几里外的一处茶棚与接应人员汇合,骑上马迅捷离去。
皇宫,睡梦中的陈尧被吵醒。
睡意朦胧中,听到了一个急迫声音。
“陛下,出大事了,闵王府遭遇刺客入侵,宣乐夫人被人掳走了。”
陈尧迷茫了一下,随后猛地从龙榻上坐起,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你说什么?”
武公公急声道:“刚刚闵王府的总管阮娘夜扣宫门哭诉,一个时辰前,闵王府遭遇刺客入侵,世子的小夫人遇袭昏死,温夫人被人打晕带出闵王府不知所踪。”
陈尧怒声咆哮道:“谁人如此大胆,竟敢强抢三品诰命夫人?”
“来人,更衣。”
“传朕口谕,封城。”
“动员所有玄甲卫挨家挨户的搜,找不到人不准休息。”
“若人手不够,就让杨天魁率三千禁军,把南门大营留守的威虎骑、宣威营全部调来协助。”
“胆大包天,连朝廷命官都敢挟持,简直胆大包天啊。”
陈尧一边更衣,一边下达命令,一边暴怒。
很快,白虎军大统领杨天魁亲自率领三千禁军迅速出宫。
皇宫里如此大动静,让所有皇家子弟女眷人心惶惶,都还以为有人要造反。
被惊醒的太后,也拖着病体来到虎德殿。
“母后,您病体未愈,应该在慈宁宫好好休息,怎么亲自过来了?”
太后叹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母后还怎能睡得着?”
“陛下,阮娘来了。”
“快喧。”
阮娘进入大殿,行了一礼便哭诉道:“求陛下做主,严惩凶手。”
陈尧走下台阶催促道:“快将事情经过讲一遍。”
阮娘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最后又补充道:“那人掳走温夫人之前,曾说过一句:“该死的小子戳瞎我家少爷一只眼,分明是长辈管教无方。”
“陛下,我家殿下与董氏布行的少东家在百花楼结怨,今夜之事,明显是董家蓄意报复。”
“那贼人说殿下的长辈管教无方,是冲着温夫人来的。”
“董家猖獗,夜袭藩王府邸,伤害三品诰命夫人,此行径胆大包天,请陛下为我们做主。”
阮娘哭着拜了下去。
陈尧微眯双眸,心中蹦出两个字;嫁祸。
太后则将阮娘扶起来柔声道:“丫头,你先回府,本宫和陛下会为你们做主的。”
“来人,送阮姑娘回府。”
阮娘被视为护送出了宫。
陈尧面色凝重道:“母后如何看待此事?”
“如此拙劣的嫁祸手段,谁人看不出来?”
太后瞥了眼陈尧道:“答案已经摆在眼前,谁与董家有仇,谁的嫌疑最大。”
陈尧皱眉道:“因董家而家破人亡走投无路又有实力做这种事的仇家,没有十家也有八家,母后觉得会是谁?”
“母后又不能未卜先知,母后怎知是谁?”
太后摇了摇头:“今夜不会有结果,皇儿还是多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母后也回慈宁宫,你就别送了。”
太后言罢转身离去。
待回到慈宁宫,重新躺在床榻上。
太后无奈叹息一声。
“陈睿啊陈睿,你可真能给祖母出难题,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这是自寻绝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