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没反应过来,“敷儿是该好生歇歇,少不得辛苦赦侄儿,等敷儿好了再接过来。二嫂,你就说贾畋这个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糊涂!这是一条人命,出了人命不该报官吗?贾畋又不是你家下人,一府爷们,难道还能糊里糊涂的埋了?贾赦,叫人去衙门请人过来。”
“是,吉祥,速速去请了捕快来。”
三太太急忙说,“不,不用了吧,五弟,五弟妹,畋侄儿身上也没有伤,他就是喝醉了,醉死的,那个什么小马,咱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早上王婆子来喊人的时候就只有畋侄儿一个人,我昨晚忙着照看敷儿,根本不知道前头的事,这也赖不着我啊?”
五太太跟贾代祥对视了一眼,贾代祥犹豫了一下,“就听二嫂的,咱们总要知道畋儿为什么会死,别的,等会子再说。”
二嫂一来就收回了贾敷手里对账的活,三嫂还做梦呢,既收回去了哪有再给他的道理?还是别跟二嫂别苗头的好。
捕快来的很快,带来的仵作仔仔细细检查了贾畋的尸体,“这位爷昨夜喝醉,应是摔了一跤,后脑这里有些肿,他身体肥胖,加之喝醉之人呼吸不畅,窒息而死。”
三太太急忙说,“你们都听到了?他就是醉死的,可赖不着我家。”
“这位太太,如果他身边有人照料,应该不会这样死。”
五太太跳起来说,“还说赖不着你家?要是畋儿身边有人,他怎么可能就死了?就是赖你……”
三太太反驳,“他身边有随从啊?小马不是一直跟着他的?我们可没有拘着他,要怪就怪他!”
杜敏发话,“好了,差爷还没走呢,吵什么?赦儿,送差爷回去。”
“是!”
贾赦给吉祥使了个眼色,吉祥拿出一个荷包递给捕快,“几位爷辛苦,拿着喝些茶水。”
捕快掂了一下荷包,笑道,“本是份内之事,爷们客气了,告辞!”
人走了之后,杜敏说,“本是你们两家之事,我纵是比你们大个几岁,也不好过问你们府里的事,因着你们两家侄子都管着我家的产业,我这才过来看看,这会儿好了,差爷说了死因,不是有人故意杀人,那你们两家就自己商量着办吧,敷侄子昏迷不醒,老三家的,你是当家人,你看着办!”
“我……”
三太太想说,赶紧抬走,各人管各人,又一看五太太气势汹汹的盯着她,“五弟妹,我知你心里难过,我家敷儿现如今这样我脑子也是乱得很,不如先把侄儿抬回去换换衣裳?”
杜敏说,“这才对,吵来闹去的不成个体统,有事好商量嘛,既如此,我走了,眼看着就到年关交账了,贾赦贾政都没经过事,我得带他们回去预备一下,走了!”
杜敏一阵风似的带着一帮子人回了自己院子,打发走下人们,哈哈大笑起来。
贾赦贾政面面相觑,半晌贾赦说,“母亲,您这是?”
魔怔了?
杜敏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痛快!果然苍天有眼,我正说怎么才能收回贾敷贾畋手里代管的产业,只怕他们死攥着不放,把咱们娘们当傻子糊弄,这下好了,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昏迷不醒,我看谁还有借口不给我交账!”
“贾赦!贾政!你们两个这么大了,一直不事生产,不通庶务,一个只会吃喝玩乐,一个只知道闭门读书,原有你爹在,你们大可以再混几年,现如今没了顶上的天,你们两个,再不能这样了,从明儿起,交账一事全交给你们两个,我只在后面坐镇,现学也得给我学出来!”
贾赦贾政急忙站起来垂手而立,“是!谨遵母亲吩咐!”
金陵城里的店铺掌柜被通知,今年交账去老宅。
得到消息后,几个掌柜的一打听才知道,贾敷摔了一跤,至今昏迷不醒,自然不能理事。
“咱们怎么办?真要把账交给老宅啊?”
说这话的是三十多岁的王掌柜,他是贾敷一手提拔起来的,管着两家粮铺,对他忠心耿耿。
“自然得交啊?这是人家的铺子,不然怎么办?”
白掌柜年纪大,比较谨慎。
“可是,我手里只有真账,假的我还没做完呢。”
往常都是做两套账,真的给贾敷看,假账嘛,自然是应付老宅的。
“我劝你谨慎!现如今国公夫人亲自坐镇,交假账,小命不要了你?”
王掌柜轻蔑的说,“再是国公夫人,也是内宅妇人,她能知道什么呀?我偏不信,这就回去把账本做好,不能等敷大爷醒了,发现咱们把他的老底掀了。”
几个掌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贾敷大爷,到底还能不能好?
白掌柜笑了笑,“各位,我是只有一本账的,你们要怎么做,不要拉上我,告辞!”
老狐狸!跟贾敷比较好的几个掌柜暗骂,怎么办?万一敷大爷就此……打住打住,敷大爷一定会好的,不然,单凭这些年做的假账,国公夫人也能叫他们下大牢!
初八这日一早,来老宅的青油马车停满了甬道,白掌柜穿着八成新的长袄,神采奕奕的进了大门,后面几个掌柜在他后面嘀咕,“老白是要打头阵啊,咱们且看他怎么样再说。”
半天过后白掌柜笑眯眯的出来了,跟他关系较好的南货店掌柜一把拉住他,”老白,怎么样?东家难为你了吗?”
“难为我干嘛?东家夸我干的好,账目清晰,赏了我二百两银子过年。”
说完聪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晃了晃,“瞧,东家心里有数着呢!老李,老老实实交了账,有你的好处!”
李掌柜看着银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成!我听你的。”
王掌柜撇了撇嘴,“不过二百两银子,看他那轻狂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东家给了他两千两呢,敷大爷随手赏点子也比这多。”
“就是。”
有人附和,也有几个掌柜默默的离他们远了些,真是的,也不知道是谁轻狂,认不清东家,莫要连累了我们。
大门外进来一伙子人,打头的身穿一件老羊皮袄子,脚上一双大羊皮靴子,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
“这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