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渝。
山城的夜晚,雾气很重,街道两旁的霓虹灯透过雾气,显得有些朦胧。
杨鸣和麻子的车停在一家火锅店门口。
店面不大,两层楼,装修得很有川渝特色,门口挂着红灯笼,招牌上写着“阿军老火锅”。
这是阿军的店。
这些年,阿军在川渝扎下了根,开了好几家餐饮店,火锅、串串、烧烤,什么都有。
生意不错,每年还有众兴的干股分红,日子过得挺滋润。
杨鸣下车的时候,阿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比以前胖了一些,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脸上带着笑。
“鸣哥!”
他迎上来。
“多少年没来山城了?”
“好几年了。”杨鸣笑了笑。
“麻子!”阿军又跟麻子打招呼,“你这家伙也好久没来了。”
麻子笑着跟他握手。
“走走走,上楼。”
阿军领着两人进了店,上了二楼。
包厢不大,十来平米,中间摆着一张圆桌,桌上已经架好了锅,红油翻滚,香气扑鼻。
“今天的锅底是我亲自调的,”阿军招呼两人坐下,“牛油的,正宗。”
服务员端上来一盘盘菜,毛肚、鸭肠、黄喉、嫩牛肉,摆了满满一桌。
“鸣哥,你尝尝这个毛肚,今天刚到的,新鲜。”
杨鸣夹了一片毛肚,在锅里涮了几下,蘸了油碟,放进嘴里。
“不错。”
“那是。”阿军笑着说,“我这店虽然不大,但东西绝对地道。”
三个人围着火锅吃起来,气氛很轻松。
阿军话多,一边吃一边聊,说的都是川渝餐饮业的事。
“现在山城的火锅店太多了,竞争激烈得很。光是解放碑那一片,一条街上能有十几家火锅店,你说吓不吓人?”
“那你怎么做?”麻子问。
“做特色。”阿军夹了一块牛肉,“我这个店主打的是老味道,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来我这吃的,都是冲着这个味来的。”
他又说起前段时间遇到的一件趣事。
“上个月有个外地老板,说要投资我,让我开连锁。我说不干,他问为什么,我说我就想赚点小钱,图个自在。他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
阿军说着,自己先笑了。
“他不懂,钱赚多少是个够?我现在这样挺好,每天守着店,晚上回家睡个踏实觉,这就够了。”
杨鸣听着,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鸣哥,”阿军给杨鸣倒了一杯酒,“你怎么忽然想起来山城了?”
杨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过来看看你,好久没聚了。”
阿军笑着点点头。
“鸣哥能来,我高兴。”
他举起酒杯,跟杨鸣碰了一下。
“这杯敬你。”
三个人又喝了几杯,聊了些有的没的。
火锅吃到一半,杨鸣放下筷子,看着阿军。
“阿军,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阿军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鸣哥你说。”
“你在众兴的股份,我要收回来。”
阿军的表情没有变化。
他看着杨鸣,沉默了两秒,然后点点头。
“行。”
就一个字。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出了什么事,只有一个字。
杨鸣看着他。
“股份会换成钱,到时候给你。”
阿军摆了摆手。
“不用。”
“什么不用?”
“钱不用给。”阿军说,“这些年,我也没给公司帮上什么忙。股份本来就是鸣哥照顾我,现在你要收回去,那就收回去,钱就不用了。”
杨鸣看着他,没有说话。
阿军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鸣哥,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了,你做什么事,肯定有你的道理。我不问,你也不用解释。”
他放下酒杯,看着杨鸣。
“我只说一句,不管什么时候,你需要我阿军,我随叫随到。”
杨鸣看着他,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笑了。
“都是兄弟,兄弟之间不说这些。”
他端起酒杯,跟阿军碰了一下。
“钱的事,到时候麻子会处理好,给你转过来。你别推,推了我不高兴。”
阿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杨鸣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行。”他点点头,“听鸣哥的。”
杨鸣把酒喝完,放下杯子。
“吃饭。”
三个人又吃了起来,但气氛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轻松了。
阿军还是有说有笑的,但杨鸣和麻子都有些沉默。
火锅吃完,阿军送他们下楼。
“鸣哥,下次再来山城,我请你吃正宗的川菜。”
杨鸣点点头。
“好。”
他上了车,麻子坐在旁边。
车子启动,驶离火锅店。
阿军站在门口,看着车子消失在雾气里,久久没有动。
他不知道杨鸣要做什么。
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
酒店。
套房里,杨鸣和麻子面对面坐着。
茶几上放着两杯茶,已经凉了。
杨鸣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
“明天去滇南的机票订好了吗?”
“订好了。”麻子说,“上午十点的航班。”
杨鸣点点头,吸了一口烟。
麻子看着他,犹豫了一下。
“鸣哥。”
“嗯?”
“真的要走这一步吗?”
杨鸣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着手里的烟,看着烟雾慢慢升起,飘散在空气里。
“不一定要走这一步。”他开口了,声音很平,“但只能按最坏的结果去做。”
麻子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杨鸣的意思。
不是一定要走到那一步,但必须做好准备。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一切都要准备好。
这是杨鸣的做事风格。
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你回去休息吧。”杨鸣说,“明天还要赶飞机。”
麻子站起来。
“那我先回房间了。”
他走到门口,停了一下,回头看了杨鸣一眼。
杨鸣还是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目光看着窗外。
窗外是山城的夜景,万家灯火,雾气缭绕。
麻子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杨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慢慢地抽着烟。
他想起刚才在火锅店,阿军说的那些话。
“钱赚多少是个够?我现在这样挺好,每天守着店,晚上回家睡个踏实觉,这就够了。”
简单,知足。
这是阿军的活法。
杨鸣羡慕吗?
也许吧。
但他走不了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