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目光深而沉地看着她。
祝鸢站在葡萄藤下,叶片间是上星期裴凌刚装上去的灯串,淡淡的黄色的小灯珠,像萤火虫一样穿梭在叶片间。
柔和的灯光落在祝鸢脸上。
宛如那天晚上她被娄奕追着满街跑的初见。
只不过那天晚上她狼狈而惊慌,像一头鹿撞进他的怀里,冲进他心里。
有那么一瞬间,裴凌想要听见她的懊悔,听出她有不开心的情绪,让他的心里产生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不放心,他绝对会带她走。
哪怕时间可能没那么多了。
“开心。”
她站在灯光下,脸上充满了温柔和掩藏不住的雀跃。
风吹过,灯串随风摇晃,柔和的灯光在她的脸上晃动,一瞬间让裴凌觉得她的五官有些模糊。
早就知道她不是内耗的女人,一旦认定的事,她不会再消耗时间。
比如重新回到盛聿身边。
裴凌攥了攥血肉模糊的手心,嗤笑,“知道他不是个二手货,就这么高兴?”
祝鸢先是被他说的“二手货”给逗笑了,但是下一秒她微微一愣,“你去找我了?”
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她跟盛聿说话的内容。
她了解裴凌的为人,不会做出什么监视的行为出来。
他只是轻哼一声,迈开长腿往屋内走去。
祝鸢紧跟上他的脚步,问:“是不是着急喝果蔬汁?我不是故意延迟时间,是真有事耽搁了。”
“裴哥,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你说呗,是不是不够喝?不够喝我再给你榨一杯。”
裴凌不搭理她,脚步不紧不慢地走上台阶。
祝鸢眼看着他要上楼了,连忙问道:“他说第一天在这过夜不习惯,身边得有熟悉的人陪着,我看你挺精神的,你要不要陪他?”
走在前面的男人眉心一拧。
“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话,要我去陪你男人?”裴凌转身握住她的手臂,避免她走太快撞到他摔了。
顺便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低头看着她憋笑的脸。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真是败给她了,原来就是想让他停下脚步。
“我没生气。”裴凌眼底藏起汹涌的情绪,云淡风轻地说,“你没忘了就好。”
“我会让你每天都摄入丰富营养的。”祝鸢信誓旦旦地说。
裴凌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表情,无奈气笑了,“别创新就行。”
……
盛聿正拿着手机联系司徒,询问京都城那边的情况,隐约听见脚步声,想来是鸢鸢回来了。
“先这样。”
盛聿挂掉电话。
裴凌一脚踹开门的时候,就看见盛聿“虚弱”靠着床头,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怎么又是你。”盛聿全然没有被人撞破的尴尬,反倒颇有一副幽怨的样子看向裴凌。
昨天鸢鸢离开之后,裴凌来了,今天鸢鸢走了,裴凌又来了!
“不是说没熟人陪着,睡不着吗?”裴凌走过去,大剌剌坐在沙发上,敲着长腿,一副老子就在这陪着你的架势。
甚至当着盛聿的面掏出手机,手机壳和上面的挂件亮得刺眼,盛聿眯了眯眼睛,他立即坐起来就要下床。
“她担心了你一晚上,昨晚没睡好。”
就在这时,裴凌悠悠地开口。
盛聿下床的动作一顿,想到她眼下微微的青紫,抿了抿唇,“你守了她一夜?”
裴凌把玩着孙悟空挂件,“反正睡不着,闲着没事干。”
他勾唇,冷冷扫了盛聿一眼,“还有什么麻烦?”
两人都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对方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能知晓是什么意思。
盛聿脸色清冷,“于伟雄。”
听到这个名字,裴凌的手一顿,轻哂,“你这一家什么亲人。”
“彼此彼此。”盛聿毫不客气。
裴凌倒是无所谓,从他被母亲抛弃,被那个人关进狗笼子之后,他的生命里就没有亲人了。
盛聿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意味深长地看了裴凌一眼,“你把裴绍深软禁起来,是想做什么?”
当初裴凌和裴绍深兄弟俩斗得你死我活,那些事盛聿是知道的。
只不过那时候他和裴凌之间还没有牵扯上鸢鸢,再加上那时候他和鸢鸢的感情很好,他没关注裴凌,只不过前段时间重新调查了裴凌,才想起那个裴绍深。
“老子的事你少管。”
“你想摧毁裴家?”盛聿目光犀利盯着他,“裴家钱庄一直在你手中,那是裴家最不干净的地方,你手握那么多证据,又软禁着裴绍深避免他逃出境,你想举报裴家?”
裴凌没说话,只是脸色愈发的冰冷,手里攥着孙悟空挂件。
而盛聿也猜到,裴凌几个月前就软禁了裴绍深,结果裴凌迟迟没有动手,他猜到是跟鸢鸢有关系。
裴凌到现在都没有放过裴绍深,说明他想要毁掉裴家的念头从未断过。
“你跟她说了?”裴凌眼神如刀扫向盛聿。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进来,祝鸢疑惑道:“跟我说什么了?”
房间内,坐在床上,和坐在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同时收敛了身上的冷意,同时看着她,异口同声:“没什么。”
祝鸢狐疑地看向他们两人。
搞什么?
他们两个非但没打架,还有不能说的秘密了?
裴凌仗着没有受伤,行动方便,先起身朝祝鸢走去,转移话题,“不是回房间睡觉了?”
祝鸢的确回房间了,也洗了澡,只是一想到盛聿那虚弱的样子,心里不太放心,被裴凌这么一问,她清了清嗓子,“我就是无聊,下楼来看看。”
她一抬眸,就看见盛聿靠着床头,脸色苍白,眼神无力地看着她。
祝鸢心头一紧。
果不其然,盛聿低声说:“你快回屋睡觉,我熬一熬到半夜困了自然会睡着,没关系的。”
裴凌嫌恶地看了盛聿一眼。
他终于明白自己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