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息怒,息怒啊!”周嬷嬷躬着腰,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声音带着谄媚的软和,“大人那是疼娘娘,才说句重话,心里头比谁都盼着娘娘顺顺当当的!”
她凑上前半步,继续哄着她奶大的主子,“您是金枝玉叶的中宫娘娘,何等尊贵,犯不着为这点事气坏了身子。前朝后宫本就绑在一根绳上,您在宫里稳稳当当的,前头大人在朝堂上说话也硬气,这可是相辅相成的福气呀!”
余少云胸口仍憋着火气,狠狠拍了下案几,茶盏震得叮当响:“稳稳当当?本宫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了,哪里稳当了?”
眼带恨意地吼道:“那个异邦的狐媚子都快骑到本宫头上了!本宫难道只能忍让不成?她不过是嫔妃,本宫是皇后,凭什么忍?再忍下去,本宫就成笑话了!”
尾音中带着哽咽,显然被父亲训斥,让余少云觉得委屈。
周嬷嬷忙伸手轻轻抚上余少云的后背,动作熟稔又带着心疼,谄媚的笑意里掺了几分真切的急色:“娘娘啊,您是万金之躯,犯不着跟自己置气呀!那淑妃就算得宠,也不过是个嫔妃,哪能动摇您中宫的根基?您是陛下亲封的皇后,是奴婢看着长大的金枝玉叶,余家的底气就在这儿,她一个异邦来的,再折腾也翻不了天!”
“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大人还在前头指望您稳住后宫呢,您要是动了肝火,回头头疼胸闷的,难受的还是自己,多不值当啊。娘娘,您是这后宫的正主,身份名分摆在这儿,谁也抢不走。您只管沉住气,把启元宫的局面稳住,那些见不得您好的人,自然没处下手。”
余少云哂笑一声,“沉住气,就能把局面稳住吗?”
不等周嬷嬷回答,她接着嘲讽地道:“本宫沉了这么久的气,换来的是什么?是那个异邦女人越发得寸进尺!她仗着有皇子傍身,处处压本宫一头,连宫里的宫人都敢暗地里议论她比本宫体面!父亲只知道来信训斥本宫沉不住气,他何曾体会过本宫的难处?日日对着她那副假惺惺的嘴脸,还要顾及皇家颜面,不能发作分毫!再这么忍下去,这后宫里还有谁记得本宫是皇后!”
周嬷嬷愣了一下,现在淑妃这般嚣张吗?
不是她不信主子的话,而是凭她对淑妃浅薄的了解,淑妃不会是那个主动挑衅人的人。
但说实话,肯定会激怒主子,周嬷嬷继续劝慰道:“娘娘,她就是仗着一时宠信才敢这般招摇,骨子里终究是异邦来的,没您这样的根基和体面。”
“至于宫中那些闲言碎语,娘娘呀,不过是些眼皮子浅的,见谁得势就捧谁,嘴里的浑话哪能当真?您犯不着为这些人和事搅乱心神。”
“娘娘,您是先帝为陛下亲选的嫡妻,是陛下亲封的皇后,宫里谁不知道您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儿?她就算是公主出身,见了您不也得规规矩矩行礼?”
“她就算眼下风光,又能如何,色衰而爱弛,这宫里的恩宠最是靠不住。您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后,这位置是板上钉钉的,她就算得意一时,总不能得意一辈子。您别跟她置气,仔细气坏了自己,奴婢看着都心疼。”
周嬷嬷苦口婆心地劝着:“娘娘,奴婢是看着您长大的,知道您打小就要强,可强也得顾着自个儿的身子呀。您要是愁坏了,吃不下饭、睡不安稳,那才真让人心疼。”
“恩宠这东西就跟天上的云似的,飘来飘去没个准头,可您的皇后位置是实打实的。您只管好好的,一日三餐吃香甜了,身子骨硬朗着,比什么都强。奴婢陪着您呢,您别怕,总有熬到她不风光的那一天。”
“行了,你别说了,熬熬熬,熬白了头,熬空了心,也未必能等来她失势的那一天!”余少云猛地推开周嬷嬷的手,眼底的红意混着怒意翻涌,“她有皇子傍身,陛下如今眼里心里都是她,这宫里的风向早就偏了!本宫熬一天,就受一天的气,忍一天,就矮她一头,难不成要熬到这中宫之位彻底旁落,才算完?”
周嬷嬷尴尬地收回手,生硬地转移话题:“奴婢刚回宫,还没来得及去瞧崔嬷嬷,只听底下人回禀,说她这几日病得不算轻,一直卧床起不来。”
“你去看看她也好,跟她说说,不是本宫不处置郑嬷嬷,而是一个小宫女的话,当不得真。让她安心养着,别为这点小事跟郑嬷嬷置气。这事怕是另有隐情,本宫心里有数,等她身子好了,再慢慢细说。”余少云眼底的怒意稍缓,语气沉了沉,带着几分对心腹的体恤。
周嬷嬷没太听懂这话,什么叫不处置郑嬷嬷?崔嬷嬷的病,与郑嬷嬷有关?
听不懂归听不懂,但不妨碍她顺着余少云的意思回话,“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瞧崔嬷嬷!一定把您的话原原本本传到,让她安心养病,别瞎琢磨那些糟心事。”
她躬着腰,脸上又堆起讨好的笑,补充道:“崔嬷嬷也是个明事理的,定然晓得娘娘心里记挂着她,断不会为这点小事钻牛角尖。等她身子好些,再来给娘娘分忧解劳,咱们启元宫也能更顺当了。”
余少云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倦意:“去吧。拣些宫里上好的参片和糖霜带过去,让厨房炖了给她补身子。”
她顿了顿,眉峰微蹙,又添了句:“嘱咐底下人安分些,别在背后嚼舌根,扰了崔嬷嬷静养。”
“娘娘体恤,老奴替崔嬷嬷谢谢娘娘。”周嬷嬷行礼退了出去,去库房里挑了参片和糖霜,便往崔嬷嬷住的院子去。
进屋内,见崔嬷嬷瘦得脸色惨白的,她惊呼道:“我的天啦,你这是生什么病,怎么这副模样了?”
“我这是被小人所害。”崔嬷嬷冷笑道。
“小人?”周嬷嬷眉头一皱,“郑嬷嬷?她做什么了?”
“她为了上位,在我补品里下药,害我腹泻,为了不让我好起来,隔一天,就往我的药里下药,让我一直腹泻,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崔嬷嬷气愤地道。
周嬷嬷这下明白余少云话中之意了,问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