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念的是分明是赐婚这等大喜的旨意,但脸上却没有几分喜色。
“免礼吧,还是承恩侯府福气好啊,这给正妃赐婚的圣旨都没下,反倒是您这儿先得到了太后娘娘的赐婚......可见太后娘娘还是最喜欢柳小姐的啊!”身着紫袍的太监僵笑着夸道。
柳青山接过懿旨,面红耳赤地说道:
“多谢公公,多谢公公,一切都是得了太后娘娘的照拂啊!不过,这婚事是不是有些紧张啊,这一个月都不到,我怕承恩侯府顾不过来,到时候落了太后娘娘的脸面怎么是好?”
紫袍太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承恩侯,若是九月中不成婚,那就得等到明年四月去了,眼下可没什么良辰吉日能供着您来选......您也不想夜长梦多吧?”
“是是是,是我思虑不周了。”柳青山说道,忙给孟澜递了个眼神。
孟澜心领神会,立刻给这太监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太监收了荷包,这才露出了些许真切的笑意望着承恩侯说道:“承恩侯啊,如今你这女儿高嫁,继妻有孕,你的福气都在后头呢!”
“没有太后娘娘提点,我哪里有今天呢?”柳青山陪着笑说道,“太后娘娘如今的身子怎么样了?可还卧床不起吗?来来,我送您出去......”
孟妤站在人群的末尾,看到柳青山卑躬屈膝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她记得先前柳青山往家中写信,总是说自己在京城不得志乃是因为太过清高孤傲,看来如今柳青山的性子倒是都被磨了个干净。
同赐婚一起下来的,还有太后的赏赐。
柳瑶光特意命人在前院就将太后赏赐的木箱打开,只见木箱内的布匹首饰都闪烁着华贵夺目的光芒,可是把府中下人个个看得眼睛放光,成色样式一点都不比萧贵妃前些时候赐给她的差。
陈太后和萧贵妃,就像是打擂台似的斗着气呢。
柳瑶光颇为享受众人艳羡的目光,她还特意打量了孟妤几眼,只可惜孟妤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的波动。
柳瑶光不甘地收回目光,只能命人先将东西抬下去。
然而也就在府中的护院和小厮合力抬箱时,陆风突然在孟妤的身边开口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孟妤问道:“陆侍卫所说的是何人?”
“先前在暴雨夜客栈中遇到的那个男人,他怎么穿着的是承恩侯府护院的衣裳?”陆风诧异道。
孟妤之前让陆风打探过这承恩侯府有无什么可疑的人,但陆风并没有搜寻到,眼下却又突然看到了他,陆风也不免紧张了起来。
那人浑身的戾气可不轻,一看就是手上染过不少血的亡命之徒。
孟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马捕捉到了一个容貌平平、但身影颇为健壮的身影。
而孟妤只看了一眼,便忽然觉得心脏狂跳,呼吸不畅。
她死死盯着那人久经风霜的面容,发现他一边搬着木箱,一边隐晦地朝孟澜的方向看去,眼底含着意味不明的深意。
终于让她找到了……
震惊过后,孟妤的胸膛燃烧起了复仇的火焰,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从回京前的山匪开始,孟澜就想要她死了,只怕如今这个念头也不减分毫吧?
——
傍晚。
承恩侯府,新月堂。
今日眼前全家人在柳青山的要求下聚在了一起,他喝的酒气熏天,看着柳瑶光说了不少夸奖的话。
宸王“洗清了冤屈”,柳瑶光也立马摇身一变,精神抖擞了起来。
看着桌上为了照顾孟妤口味做的素菜,柳瑶光直接开口让下人撤下去,再换几道荤菜来陪着柳青山喝酒尽兴。
“今日爹爹实在高兴,怕是想多吃些味重的,妹妹不会介意姐姐把这些菜换下去吧?”柳瑶光笑意盈盈地说道,“这萧家三公子虽然没了,但妹妹你也要继续往前看不是?总不能为着个已故之人日日伤神……”
“是啊,你姐姐说得对,‘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萧家三公子再好,他当初也没有要娶你为妻的意思,此事多少说出去都不光彩。”柳青山跟着说道,“你往后也要分得清轻重,切莫做出什么与你姐姐离心的事来……贵妃娘娘终究与你无亲无故,只有这饭桌上的我们才是你值得信赖的亲人啊!”
“妤儿,我知道这些时日你心中是有怨的,但这么多年来我和你爹爹含辛茹苦地将你养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时候你的吃穿用度样样都比你姐姐好,我是生怕旁人说我苛待了你……”孟澜也举杯道,“你性子向来骄纵,也是怪我狠不下心将你管教得更严厉些……但今时不同往日,你也要为咱们柳家着想不是?这一杯,姨母敬你……”
“哪有长辈敬晚辈的道理?妤儿,这一杯应该你来敬你母亲才是……我听说你回家这么多日只管你母亲叫‘夫人’,这传出去成何体统?”柳青山质问道,“你的小性子还是收收的好,要是在京城惹出当年那样的祸事来,爹爹可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柳瑶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开口道:“是啊,先前我听闻妹妹可是划伤过三公主的脖颈,差点要了三公主的命……若非贵妃娘娘倾力相保,只怕妹妹你又是死罪一条啊。”
“往后可千万不敢这样鲁莽行事了……还有,‘孟妤’这名字不好,太过小家子气,往后还是要改成‘柳琼光’,这样你们姐妹俩的名字才相衬。”柳青山道。
柳瑶光听到“相衬”二字一阵恶寒,但是她还是连连夸赞柳青山这名字取得好。
孟妤看着他们几人唱戏似的轮番登场,冷不丁地开口道:“爹爹当年是入赘到孟家的,我合该跟着母亲姓才是。爹爹能‘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但妤儿却觉得,有些人是绝对不能忘的。”
“爹爹,我记得你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吃穿用度每一样都是母亲在太湖县日夜奔走、省吃俭用供出来的吧?”
“姨母,我记得我母亲日后家中产业颇为兴旺,哪怕每年不用刻意运作也能过着富贵闲散日子,您接手孟家的产业,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