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演逆徒
他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却蕴含着无上的审判意志，如同雷霆划过死寂：
“就这样吧。”
“蛮国乱，非乱。”
“大梁崩，非崩。”
“只要这百草山主峰一日尚存，这南燕群岛……便翻不起真正的风浪！”
“弟子……卫本真！谨遵老祖法旨！必不负老祖重托！”卫本真再次重重叩首！
苍老的声音如同绷紧的弓弦，带着倾尽生命践诺的决绝！
那三个被点名要去执行“秘密任务”的家族核心修士，如同被抽去魂魄的行尸走肉，一个个面无人色，在李慕生冰冷的注视下，由两名忠于卫本真的筑基弟子引领着，踉跄地离开了大殿，背影如同走向刑场。
他们深知，所谓的秘密任务，不过是他们这一系被彻底清缴剥夺权力的最终判决！
砰！砰！哐当！
陈平位于百草宗核心山域、灵气仅次于后峰的洞府深处，昂贵的玄石条案被蕴含了无尽狂怒的一掌拍成了齑粉！
碎屑混合着玉器崩裂的残渣四溅！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玉石灼烧焦糊气味。
“老匹夫！！木老狗！！”陈平披头散发，如同一头重伤的凶兽在狭窄的洞府内暴躁地转着圈，血红的双眼中充斥着无法宣泄的狂怒、刻骨的怨恨和被戏耍般的屈辱！
精心布局六十载的棋盘，在那老东西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间被掀翻砸烂！
他苦心培植的党羽如同被割韭菜般拔除！
一朝被打回原形！
甚至更为不堪！
“你不在乎宗门！不在乎基业！不在乎人心！”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虚空嘶吼，额角青筋根根暴凸，“你只在乎你那一亩三分地的灵药园子！那条该死的老狗！还有你自己的力量！权势于你如粪土！可那是我的命根！我陈平付出了多少？！我的一切啊！！”
洞府角落的阴影里，空气诡异地波动了一下。
一个身影如同从水纹中析出，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全身裹在宽大灰袍中，气息被某种法器完美压制到近乎筑基边缘。
那人影的脸庞上正覆盖着一层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灰色雾气，隐约化出一张模糊不清、带着诡异嘲弄笑容的人脸。
“咳……今日所见，当真出乎意料……不，却又在情理之中啊……”
那灰色人面发出干涩刺耳的古怪笑声，笑声里仿佛有无数的砂砾摩擦，“手段何其凶戾果决，翻掌间乾坤倒转。‘太上长老木飞雨’……果如老分宗主临终评语所言——‘胸有山川之险，腹藏幽冥之狠！’好对手！当真是一条……老毒龙！”
“哼！”
陈平猛地转身，血红的眼死死盯住那张飘忽的人脸面具，喘息如牛，“你还有闲心看戏？！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百草宗唾手可得？现在呢？！我如同丧家之犬！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这老狗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那张模糊的人脸笑容微微一滞，随即扭曲成更深的嘲讽：“怎么办？老分宗主当年不是教过你了吗？”
“熬？”陈平嗤笑一声，声音尖利，“熬死一个结丹中期？他才四百多岁！正值鼎盛！而我呢？我道途已断！我比他年轻多少？！我能熬死他？！熬到他死，黄花菜都凉了！更别提吕怡萱那个贱人还在外头！”
灰色人脸面具上缓缓勾勒出一个更为阴冷的弧线，声音带着森然刺骨的寒意：
“等！别无他途！”
“他再如何强悍，结丹修士寿五百！极限不过六百！木老怪如今四百多，算他还有一百年好活！你呢？魔丹损寿不假，但五百寿元总能撑满！老分宗主当年授你‘赤血燃精诀’，不就是预着后路么？五百年，足够你耗！耗死他！”
人脸突然扭曲，发出夜枭般刺耳的尖厉笑声：“至于吕怡萱？！桀桀桀桀……”
“大唐……可是我们七杀血宗的总宗脚边！别说让她回不来……”
灰雾翻滚，凝聚成一个极其邪异的血色符文印记，缓缓悬浮，“……就是让她死了！不过一为小小金丹初期，焉能翻出我七杀血宗巨掌？！”
阴影中，那符文一闪，彻底融入灰袍人体内，人面雾气也随之淡去消散，只留下最后一句低语在洞府空荡的回响：
“蛰伏吧，陈长老……四百载光阴对凡人如同轮回……对我辈魔修……不过是下一盘棋局开枰的时间。待那木老狗寿终正寝，他留下的百草山千年基业……他那只千年老熔岩犬……这南燕群岛……终究会是我们的饕餮盛宴……”
洞府彻底陷入死寂。
陈平僵立在满地狼藉的洞府中央，脸上的狂怒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被巨大宿命阴影笼罩后的、麻木冰冷的疲惫。
四百年的等待……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倒映着他眼中最后一点名为“希望”的微光。
百草宗后山，灵药园深处。
隔绝于世的禁制重新合拢，将那满园依旧摇曳生姿的数百上千株百年乃至数百年的奇珍药草温柔笼罩。
少了那几十株千年主药的核心光华，灵圃的光晕微微黯淡些许，但整体依旧散发着惊人的、需要岁月积淀才能形成的蓬勃生机。
李慕生并未离开。
他就盘膝坐在那刚刚被取走九节玉灵竹的核心圃地边缘，默默看着下方深翻的灵土，仿佛在欣赏土地本身的纹理与生机。
小红重新化作本体大小，安静地趴在稍远处的灵潭边，巨大的金色竖瞳偶尔扫过那些被主人“放过”的灵药，眼神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至少那些沾染“福分”气息的东西，不是它的口粮了。
李慕静坐如山......
李慕生炼化一株千年灵草后陷入漫长思索。
丹炉前，他指尖灵力如丝，百年丹道终圆满，九重丹成时霞光撕裂洞府穹顶。
陈平跪在丹室外百丈处瑟瑟发抖：“师父炼丹定是重伤了……“
当他终于抬头偷望洞府——
只看到满头银丝的老者周身缠绕腐朽死气，正抱着丹炉呕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