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瑶很少发脾气,但不代表她没有脾气,尤其是现在,恐怕马上就要面临着一场大战,哪有功夫和一叠子纸在这里较劲,要不是看在它的主人是端木渊的份上,恐怕水瑶早就一剑劈过去了。
这声厉喝即使因为怕惊动了外面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吓了人一跳,或者说吓了一人一纸一跳。
端木渊回过神来,只是“噗嗤”一乐,那叠子纸却被吓得浑身一抖,本来摞得整整齐齐的一叠子纸都歪斜了,差点散落一地。接着迅速的调整了一下,又重新摞在一起,方方正正的,却有些生气的不进反退,扭着身子往后退了一丢丢,仿佛是在抗议水瑶的粗暴。
水瑶真心被这个软硬不吃的家伙气得无可奈何,好在端木渊此刻已经恢复了过来。他唇角含笑,抬起一指点向水瑶的手心,水瑶只觉得手心微微一痛,便沁出一滴血来。
她想也没想就瞪了端木渊一眼,还没开口说话,眼角的余光却看见那叠纸悄悄挪动了脚步,向着自己蹭了过来,当然,如果它有脚的话。
这一停顿,水瑶便没有注意到端木渊的指尖也又重新凝结了一滴血珠,而且已经飞起,落入了自己的掌心,和自己掌心的那滴血融合在了一起。
水瑶只觉得掌心一凉,接着又是一暖,并没有看清端木渊的动作。
可她虽然没有看清,却有人,哦,不,是有张纸却看清楚了,那叠纸像是突然生出了双腿,“嗖”的一声瞬间位移到了水瑶的手心里,像是自己把自己卷起来打了个滚,团成了一个纸团,接着立刻又变成了方方正正的一叠纸,安安静静的躺在水瑶的手心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水瑶掌心里的血珠却早已经不见了。
水瑶用手指捏起这叠纸,上上下下,反反复复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有什么奇特之处,平平整整,干干净净的,就是一摞子普通的纸。
水瑶知道它肯定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但此刻却没有时间细问,只是捏着那摞子纸递给端木渊,
“喏,给你的符纸,以后收好,别让它乱跑了。”
端木渊笑着接过来,手指一捻,分出一张,递给水瑶。
“这张给你,收好,以后也许会能用的上。”
水瑶迟疑了一下,没有接,刚刚端木渊用手指捻开符纸递过来的时候,她分明看见下面的那几张符纸一张张的立起来,像是要把那张被捻符去的纸夺回来,却被端木渊的一根手指强行按了下去。
虽然只是一张纸,水瑶却明显的感知到了空气中有一种委屈巴巴的情绪。
“你这符纸是一套来着吧,分开是不是有些不妥?”
水瑶问。
端木渊直接把符纸塞进水瑶的手心里 。
“你快收起来吧,什么一套不一套的,这符纸是个整体,就像一棵树,这一张张的纸片就是他的枝丫,分出去一两张根本无碍。只是它傲娇一点,不想无端出力罢了。”
水瑶也不再跟端木渊客气,一边把符纸收起来,一边问道:
“我又不会画符,带着你这张符纸有什么用?”
端木渊却没有多言,只说:
“你仔细收着就是了,这张符纸有灵性,有他在你身上,纵然千里之外,真要有什么意外,你我二人也能有所感应。”
水瑶已经收好了符纸,听到这话却是稍稍一愣,
有所感应?心有灵犀?
她脸上无端一红,连忙开口掩饰道:
“千里之外也能感应听着倒还不错,可能感应到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我真的遇险,你在千里之外还能瞬间赶到救我不成?就是你有这本事,我却没有,岂不是对你不公平。”
她说笑了一句,也不管端木渊的反应,自顾自的走到门口,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却没看见端木渊的双目看向她都深情眼神,还有他低低的一句话,
“我不要公平,我只要你平安。”
水瑶这时已经轻轻拨开了门,确定门外无人,闪身出了房门,回身招手叫端木元出来,两人神色如常的隐身出了又一间房门,才看见门外许多兵士正在忙忙碌碌。
此刻的当务之急是去按图索骥,一一查找那些被阵法隐蔽起来的火药埋藏点。
两人于是不做停留,运起功法,瞬间消失在原地。
……
在杨先生料理自己的那些药人的时候,刁水牛此刻也正在前所未有的忙碌。
他找来十来个心腹,挑了两个出来,话还没说,先抛出两个大银锭子,看的一旁的十几人差点掉下哈喇子。
看着那两个心腹摩挲着大银锭子笑的合不拢嘴,刁水牛嘿嘿一笑,
“银子成色分量都不错吧?”
心腹手下也嘿嘿的跟着笑:
“不错,不错,嘿嘿,谢将军赏。”
“既然银子不错,那差事也得给本将军干漂亮了。”
“那是当然,有什么差事让属下去做,将军您只管吩咐,属下上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也得给您办好……”
“好了,好了,倒也不用你们两个上刀山,下火海,只需去爬个小山,点个小火即可。”
刁水牛三言两语的交代清楚了要干的事:
“你们二人去后山那处瀑布的上游侯着,那里的深水潭边我已经布好了火药,做好了引线,等明日你们听见山谷中的爆炸声停歇后,就点燃引线,炸开深潭,那里地势高,让潭中水和上游的瀑布通通灌入,顺势而下,到时候,就算是有侥幸没炸死的人,也会被淹没在大水里。”
心腹一脸的犹豫,
“将军,这么以来,这山里可就真的没有一个活口了,那长公主……”
“什么长公主,不过是个乡间长大的野丫头,我们既然认了主子,就要坚定的帮主子完成大计,左右摇摆是大忌,尔等知道吗?”
刁水牛一脸凶狠,训斥道。
心腹手下都被训斥的低了头,讷讷不敢多言。
都以为刁水牛面相粗鲁,为人也有些蠢笨,其实他粗中有细,要不然也不会选中他独掌这山中的大权。
比如这山里的地势地貌,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山里军中用水,都是取自山谷里流淌的小河,纵然有人再往深处探寻,也不过走到瀑布底下,看着那从天而降的水流感叹一下瀑布的壮丽和风景的美不胜收就折返回营了。
谁知道那瀑布之上还有深潭,深潭之上还有更大的瀑布呢?
然而刁水牛却亲自带人上去探过,在查明了地势地况后,却除了身边这几个跟随的心腹,谁也没告诉。
前些日子,在察觉山里被围的时候,刁水牛一边让杨先生布置各个火药储存点的阵法,一边派心腹在这个深潭附近同样布下了火药,却谁都没有告诉,包括杨先生。
“什么公主,什么皇子,将军,我要让他们通通尝尝水深火热的滋味,他们不是整日里说要救民于水火嘛,那就让他们救救看,哈哈哈。”
刁水牛笑的狂妄,下首的人却有些提心吊胆,却也不敢有任何异议,只有那两个捧着银锭子的心腹两股战战,苦着一张脸,想着自己这个差事的危险性,感觉手里的大银锭子都不香了。
“将军,咱们两个去点火,那大水下来,咱们两个岂不是也被水淹死了,将军啊,不是属下贪生怕死,只是属下惦记着将军,还想在将军身边鞍前马后的效力,实在不想这么早就离将军而去啊。”
两个心腹说着说着动了情,伤心的涕泪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