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沐辰风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这首歌……好像是沫沫姐爱听的《万疆》”
沐鹏飞布满皱纹的手微微发抖:“小辰,你可记得是什么时候有的这歌……”
“不记得了”
末世的时候满脑子想得都是如何活下去,偶尔听下音乐都属于在享受人生,谁还会在乎这些歌是从哪里来的。
沐辰风附耳小声道:“我从前听这些歌都是从沫沫姐那里听到的,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时候有的这歌。”
沐鹏飞突然重重叹了口气,颓然坐回座位:“要是沫沫也在这里就好了,她最爱唱这歌了。”
老人望着远处模糊的舞台轮廓,眼神渐渐涣散,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那丫头总说,等安定下来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
他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天天睡到自然醒,顿顿能吃到不重样的美食……”
沐辰风也跟着坐下,仰头望着礼堂斑驳的天花板。
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智能手机的年代,找人简直比海底捞针还难,想查点消息更是难如登天。,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原本就不怎么整齐的短发揉得更乱了。
祖孙俩像两条被晒蔫的咸鱼,以同款姿势斜靠在椅子上,连脸上生无可恋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旁边的军属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这懒散的姿态、这如出一辙的表情,不用看长相就知道绝对是亲祖孙。
舞台上的笛声悠扬婉转,隐约能看到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如果祖孙俩能勤快那么一点点,起身往前走个几米,沐鹏飞一定能认出,那个正在吹笛的小女孩有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微微上挑的眼尾,和末世里救他们的那个女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惜啊可惜,这对懒癌晚期的祖孙宁愿在这瞎猜,也不愿意多走几步路。
沐辰风甚至已经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瘫坐姿势,嘴里嘟囔着:“老头,我想吃国营饭店的红烧肉了……”
“还有烤鸭……”
欧阳煜的手风琴奏出浑厚的和声,冉逸尘的二胡婉转悠扬,冉以沫的笛声清亮高亢,而冉南雪手中的洞箫则时而与笛声呼应,时而与二胡交织,四种乐器的配合天衣无缝。
当唱到\"吾国万疆以仁爱\"时,冉南雪的目光温柔地扫过台下每一位官兵。
唱到\"挺立起了脊梁\"时,她的身姿更加挺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三个孩子的演奏也随之激昂起来,整个礼堂都沉浸在震撼人心的旋律中。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寂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官兵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掌声经久不息。
文工团的演员们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鼓掌,脸上写满了惊叹。
林美娟站在舞台侧幕的阴影处,猩红的幕布被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攥得变了形。
她死死盯着台上未施粉黛却依旧明艳动人的冉南雪,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里翻涌着怨毒的暗潮。
“林姐,这……”
旁边新来没多久的小演员怯生生地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美娟一个眼刀剜了回去。
她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靠男人上位的村姑……”
鲜红的嘴唇扭曲出一个刻薄的弧度。
小演员偷偷瞄了眼台上的冉南雪,心里直犯嘀咕。
这位师长夫人一身米色套装,举手投足间透着说不出的优雅从容,哪里像个村姑了?
再看她身边那三个孩子,小姑娘穿着红色格子裙,两个男孩一身笔挺的绿色军装,个个气质出众,一看就是精心教养出来的。
林美娟可是团里的台柱子,团长的心头肉,是团里的宠儿,更是她得罪不起的存在……。
小深员哪敢把这些话说出口。
台上,冉南雪正带着三个孩子向观众鞠躬致谢。
灯光下,她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眼角眉梢都透着温婉大气。
欧阳睿渊坐在第一排,那张常年冷峻的面容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眼底盛满毫不掩饰的骄傲与爱意。
这一幕像把尖刀,狠狠扎进林美娟的心窝。
她想起这三年来,自己多少次借着演出的机会往欧阳睿渊跟前凑,不是被警卫员拦下,就是得到个冷淡的点头。
有次她壮着胆子送去亲手织的毛衣,却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连句话都没有。
“等着瞧……”
她松开被攥得皱巴巴的幕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纸条。
那是一个小时前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上面写着冉南雪的秘密,只要找到确凿证据……
幕布缝隙间,她突然对上了冉以沫的视线。
那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正冲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林美娟心头猛地一颤,脊背窜上一阵莫名的寒意。
她下意识重新攥紧了幕布,指节都泛了白。
那个小丫头的眼神......怎么会如此锐利?
简直像能洞穿人心似的。
林美娟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说不清这股惧意从何而来,是因为冉以沫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是害怕被人发现是她暗中指使报幕员刁难冉南雪?
又或者……是因为更早之前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踝处蔓延上来。
林美娟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脚腕处,不知何时缠上了一缕若有似无的黑雾。
那黑雾像活物般蠕动着,带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慌乱地跺了跺脚。
再定睛看时,脚腕上却什么也没有,只有她今天特意戴着的红绳脚链在灯光下微微晃动。
“林姐?你怎么了?”听到她的叫声,小演员关切地问道,离得近的人也纷纷看过来。
“没、没什么,我以为看到了老鼠……。”
林美娟强自镇定,却控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口袋里的字条也随之消失不见。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再看向舞台时,冉以沫已经转过身去,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她的错觉。
但那股寒意却挥之不去,像条毒蛇般缠绕在她心头。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陆明远转身做了个手势,示意战士们安静。
洪亮的声音在礼堂内回荡:“同志们,冉南雪同志和孩子们的表演精不精彩?”
“精彩”战士们整齐洪亮的应答声震得窗户玻璃都在微微颤动。
“那你们还想不想再听一个?” 陆明远故意卖了个关子。
“想听。”台下异口同声的回应更加热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