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睿渊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面色铁青,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缓缓收紧,骨节因用力而泛白,军裤布料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冉以沫眯起眼睛,与身旁的冉逸尘、欧阳煜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欧阳煜眯起眼睛看向舞台,报幕员鲜红的唇角还挂着挑衅的弧度。
这招确实阴毒——先捧高\"师长夫人\"的身份,再逼其当众表演。
若冉南雪拒绝,明日大院里就会流传高学历花瓶的闲话,若表演不佳,更坐实了徒有其表。
欧阳睿渊周身散发出的寒意,邻座的陆远征几人默默把椅子往旁边挪了半尺——师长周身散发的寒意简直能冻死人。
欧阳睿渊正要起身,冉南雪的手轻轻覆上丈夫青筋暴起的手背。
冲他微微摇头,眼神坚定而从容。
冉南雪起身,从容地整理了下衣襟,米色列宁装的腰线收得恰到好处,将窈窕的身形勾勒得如同水墨画中的修竹。
冉南雪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步走向舞台。
她步履沉稳,米色套装在舞台灯光下显得格外端庄大气,领口的毛主席像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议论声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师长夫人会表演吗?可别出洋相啊……”
一位年长的军属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担忧。
“文工团这是故意的吧?听说她们私下里没少编排师长夫人。”
旁边的女人撇撇嘴,显然对文工团的作风心知肚明。
“报幕员刚才说师长夫人是高材生,可高材生也不见得会才艺啊,这不是存心刁难吗?”
后排几位嫂子交头接耳,既好奇又紧张。
“呵,等着看吧,听说这位夫人是从乡下来的,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一个女兵轻哼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
师长长得又高又帅,年纪轻轻就有如些成就,凭空冒出来一个师长夫人,让她们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就是,师长夫人又怎么样?咱们部队文工团的那些可是凭真本事吃饭的,她要是演砸了,那才叫好看呢!”
另一个女兵附和着,眼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
当冉南雪经过前排过道时,那几个原本等着看笑话的文工团女兵却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冉南雪仪态优雅从容,眉眼间透着一股沉静的书卷气,既不张扬,也不怯场。
灯光映照下,她的肌肤莹润如玉,衬得那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兵反倒显得俗艳。
她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闪过一丝自惭形秽。
林莹与苏艳听到文工团点名让冉南雪上台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虽然与冉南雪接触时间不长,但于公于私,她们都不愿看到师长夫人被当众刁难。
若今日冉南雪不反击,同样的遭遇迟早会落到她们身上。
“你们文工团的可真是好样的。”
林莹在自家男人陆明远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压低声音道。
自家男人陆明远长得虽然没有师长欧阳睿渊高大帅气,却也是一些女人的目标。
副师长明长征眉头紧锁,额间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
他没想到部队里的歪风邪气如此猖獗,早上才处理完陈家姐妹算计师长的事,晚上文工团又闹这一出。
明长征朝陆明远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颔首示意——先让这些人蹦跶,秋后算账也不迟。
冉南雪从容接过话筒,清越的嗓音在礼堂内悠然回荡:“感谢文工团同志的盛情邀请。”
她目光如水般扫过台下,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失礼数,又暗含锋芒。
礼堂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许多官兵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神秘的师长夫人,没想到她不仅气质高雅,举手投足间更透着知性大方,与传闻中\"土包子\"的形象大相径庭。
“既然文工团的同志们特意点名要看我的才艺”
冉南雪在“文工团”三字上微微一顿,声音不疾不徐:“那我这个门外汉就献丑了。”
这番话落得妙极,既点破这场\"邀请\"的别有用心,又彰显出不卑不亢的气度。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我给大家唱一首《万疆》吧。”
文工团成员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王团长额头沁出细密汗珠,他万万没想到手下敢这般胆大妄为,更没料到冉南雪会选一首他们完全陌生的曲子。
“冉、冉同志”
王团长硬着头皮上前,声音发颤:”我们的乐队没人会演奏这曲子,您看要不......”
冉南雪温和一笑,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王团长,不如让我家的几个孩子来伴奏,只需要笛子、二胡、洞箫和手风琴就好。”
她刻意避开古筝等敏感乐器,既展现了体谅,又不失分寸。
王团长根本不敢朝欧阳睿渊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能机械地点了点头,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冉南雪看向台下的儿女们,微微颔首。
欧阳煜立即带着冉逸尘、冉以沫快步上台。
三个孩子配合默契,很快就从文工团放在一旁的乐器找到了所需的乐器。
冉南雪拿了一只洞箫,欧阳煜熟练地调试着手风琴的肩带,冉逸尘试了试二胡的音准,冉以沫则拿起笛子轻轻试音。
台下观众惊讶地发现,除了师长夫人外,三个孩子摆弄乐器的动作也很专业。
冉南雪站在舞台中央,身姿挺拔如青松。
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下来。
冉南雪的歌声如清泉般流淌而出:
红日升在东方其大道满霞光。
我何其幸生于你怀承一脉血流淌。
难同当福共享挺立起了脊梁。
吾国万疆以仁爱千年不灭的信仰。
写苍天只写一角日与月悠长。
画大地只画一隅山与河无恙。
观万古上下五千年天地共仰。
唯炎黄心坦荡一身到四方。
抚流光一砖一瓦岁月浸红墙。
叹枯荣一花一木悲喜经沧桑。
横八荒九州一色心中的故乡。
唯华夏崭锋芒道路在盛放。
红日升在东方其大道满霞光。
我何其幸生于你怀承一脉血流淌。
……
礼堂最后一排,原本昏昏欲睡的沐鹏飞突然睁大了眼睛,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猛地拽了拽身旁沐辰风的衣袖:“小辰,你听这歌……”
沐辰风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睡意全消。
祖孙俩不约而同地站起身,伸长脖子往舞台方向张望。
可惜三十多米的距离,加上这个年代昏黄的舞台灯光,只能隐约看见舞台中央站着一个女子,旁边有三个伴奏的,只能看得出是半大的少年少女,看不清五官。
“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