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负屃部首领杨志安竟然如此轻易的落入陷阱之中。
“怎么回事?”
杨天雄站在影壁之后,只听到轰的一声响,心知情况不对,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吼了一声。
不同于被影壁隔绝视线一脸迷茫的杨天雄,囚牛部的杨天乐却是眼睁睁地看着杨志安跌入坑中的。
他急奔几步,欲去救人,奈何那机关竟然又重新关上了,与地面严丝合缝。
无奈之下,杨天乐只得以手中音律枪的枪尾去狠砸那紧紧关闭的地砖,试图用蛮力将它砸开。
然而任凭杨天乐如何努力,地面竟纹丝不动。
突发情况使小小的棺室出现短暂的混乱,然而混乱之中,一双眸子却始终死死地盯着另一个人。
那是属于公输无忌的眸子,而它盯着的那个人,竟然是墨隐。
公输无忌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墨隐的右手,眸子里狡黠的光闪烁不定,口中大喊道:“抓到你了。”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你的意思?”一向沉稳的墨隐竟罕见地有些慌乱。
公输无忌将头一摆,看向杨天雄,直言不讳道:“天雄老大,他是鬼。”
“鬼?”杨天雄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输无忌继续解释道:“没错,墨隐就是鬼,是隐藏在我们之中的内鬼,杨墨两家恩怨难解,墨隐是为复仇而来,你不应该用他的。”
杨天雄看着眼前场景,目光中一阵狐疑。
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墨隐恢复了以往的沉着冷静,以疑问的语气开口问道:“公输无忌,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就算是不学无术,破解不了墨堡的机关,也不必处处针对于我。”
“哼,还想狡辩?”公输无忌似乎胸有成竹,握着墨隐的手用力一拽,将墨隐拉离了方才的位置。
随即,公输无忌伸出手来,向墨隐方才站立的影壁附近一摸,果然摸到一个突兀的石块。
他面向众人,开口道:“我亲眼看着你刚才按下石块,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启动机关的按钮吧!”
“我……”
公输无忌不等墨隐辩解,握着石块的手陡然用力,将那凸起的石块硬生生地给按了回去。
轰——
一声相似的响声之后,方才关闭的地砖竟然重新打开了,并露出地砖下隐藏的坑洞。
洞中黑黢黢的,看不清内里情况。
离得最近的杨天乐在坑洞边缘蹲了下来,尝试着呼喊杨志安的名字,试图寻找到刚刚跌落进去的杨志安。
公输无忌则因撞破了墨隐的秘密,自鸣得意起来,道:“先前我就注意到你了。还记得在十二金人机关处,杨延朗走过水帘安然无恙,偏偏杨天乐走过时就猛刮起一阵邪风,着实蹊跷。天底下的机关无穷无尽,可能够针对某人才触发的机关,我还没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除非……”
“除非什么?”杨天雄好奇心起,急忙追问。
公输无忌不慌不忙,缓缓开口:“除非有人在附近亲自操作,由人来挑选人。”
说着话,公输无忌的目光转向墨隐,道:“在那之后,我就盯上你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证据。”
看墨隐被自己驳斥的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半句,公输无忌不由得自鸣得意起来,并以邀功的口气怒斥道:“墨隐,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墨隐无言,只静静的站在那里。
“墨隐先生,”杨天雄看着墨隐,忽又改口道:“不,墨隐,我已经答应你取消追杀令,你为何执迷不悟,助那慕容吟害我杨家子弟。”
“杨天雄,”墨隐蓦的抬头,眼神阴狠,开口道:“你跟你爹杨奉最像,狼子野心,志大才疏,害人无数,一事无成,我怎么可能真心帮你?”
“什么?”杨天雄听着这一连串的贬损之词,气急败坏,怒喝道:“拿下,给我把他拿下。”
可睚眦部弟子均被拦截在甬道沙土山附近,现下能听其令动手的,只有他的儿子杨志兴一人而已。
杨志兴谨遵父命,提起铁枪,与杨延朗擦肩而过,欲去擒拿墨隐。
而恰在此刻,杨延朗的脑海中突兀地冒出一句话:“要保护好身边的墨家人。”
这是昨夜他与李婶儿促膝长谈时,被反复叮嘱的一句话。
“墨家人,指的是墨隐吗?”杨延朗心思微动,内心有所触动。
可杨志兴与杨延朗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却一动未动。
说实话,面对这种局面,杨延朗尚有些茫然无措。
身份未明,敌友不分,如何能轻易决断?
可就在下一刻,墨隐却突然行动了起来。
他突然发力奔跑起来,直冲向蹲在坑洞边缘呼唤杨志安的杨家囚牛部首领杨天乐,而后狠狠地撞了过去。
杨天乐防备不及,被墨隐这突如其来的一撞,瞬间身体失去平衡。
嗵——
一声巨响之后,墨隐抱着杨天乐,一起跌入那个被机关触发的坑洞之中。
事发突然,措手不及。
反应过来的杨志兴正欲追击,不想那机关一动,地板竟重新合在一起了,坑洞的痕迹也被完全掩埋。
杨天雄见此情状大惊,朝公输无忌大喊道:“快,打开机关,打开机关。”
公输无忌闻言,不敢怠慢,忙用手去按那影壁上凸起的石块。
可石块按下,地砖竟没有被打开。
这种突发状况让公输无忌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慌乱之中,他又连续按了数十下,手指都磨出一个红肿的大包来,可那机关就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怎么回事?”杨天雄一把将公输无忌推开,选择亲自去按那石块,却同样无济于事。
他心中焦急,干脆又用手中铁枪去砸,枪杆撞击到大理石上,发出一阵“铛铛铛”的刺耳响声。
“没有用的,”杨延朗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冷漠:“机关被从里面卡死了,除非从内部开启,否则再怎么费劲,也绝无可能开”
杨延朗粗通机关之术,看到眼前的情况,自然能推测其中端倪。
然而,这句话传到杨天雄的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意味:难道连杨延朗也是内鬼。
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墨隐一定要将杨延朗的加入作为帮助自己进攻墨堡的条件之一?
只见杨天雄停下手中动作,忽的抡转铁枪,冰冷的枪尖竟然直抵在杨延朗的胸膛上。
“父亲,这是,怎么了?”情况突变,却让杨志兴无从应对。
杨天雄怒气冲冲地盯着杨延朗,开口道:“你是墨隐推荐而来的,你根本就不是我杨家子弟,而是跟他一伙的,是也不是?”
杨延朗却并未躲闪,而是近乎于以一种麻木的眼神看了过去。
他木然地开口解释道:“我跟他不熟,不止是他,我跟你也不熟,跟你们大家都不是很熟。我本无意卷入你们杨家的纷争,可有人告诉我,墨堡中有我的身世。”
“你究竟是什么人?”杨天雄手中铁枪进了半寸,甚至犹豫着要不要在这里将杨延朗解决掉。
“如果要动手的话,我不会坐以待毙,”杨延朗直言不讳地开口道:“如今,从小到大陪我成长的亲人在墨堡之外,一路相随生死与共的朋友在堕龙门内,而那个虚无缥缈的身世,就在不远处的前方。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自己的身世,只是他们都要我找,我便找一找吧!”
不知怎的,自从白震山和展燕进入堕龙门,杨延朗进入墨堡的纽带就似乎随着二人的离开而断裂了,当解救陈忘和芍药不再是他的目标时,他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世问题。
而这,似乎墨隐是知道的。
不止墨隐,就连娘也是知道的,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像是一个任人拿捏的人偶娃娃,被一路推动着,走到了这里。
思虑万千,一时难解难分。
想罢,杨延朗坦然开口道:“想让我走的话,我便继续走下去,看你们为我准备了一个怎样的结局。”
杨延朗这样想着,看了看对面的杨天雄,见他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要动手的意思,便不再理会他,径自提起竹枪,率先踏入那白色的升龙门内。
杨志兴对杨延朗还是颇为信服的,只见他默默跑到父亲杨天雄身边,开口劝道:“父亲,大哥他屡次相助叔伯,应该不会……”
“为什么不杀了他?”话到一半,却被公输无忌打断。
只不过这一次的语气生硬而直接,丝毫没有先前与杨天雄对话时那种毕恭毕敬的态度。
见杨天雄的神色有些诧异,公输无忌干脆来到杨天雄身边,轻声提醒道:“这小子身世不明,留着,终究是个隐患。”
杨天雄没有想那么多,仅仅是不愿意在墨堡之中大动干戈罢了。
毕竟敌暗我明,目标人物慕容吟尚未出现,杨天雄不想将精力耗费在一个愣头小子身上。
“跟着他,”杨天雄开口道:“他既然想走,那就让他为我们趟一趟前方那些机关吧!”
杨天雄带其子杨志兴,门客公输无忌,跟在杨延朗的身后,一同跨入了那道升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