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唐治摇头,“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远不及他。”
说着,凝视着思宁,“宁儿,这都是你的功劳。”
皇帝唐治目光中满是感激:“朕知道,教导太子不容易,即使太子很有天分。
宁儿你既要处理政务,又要操心昭儿的学业,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陛下言重了。”
思宁柔声道,“教导昭儿是臣妾的本分。
能看到他一天天进步,臣妾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再者昭儿能有今日,离不开陛下的悉心栽培。
臣妾并不是敷衍陛下,而是以前臣妾常对他说,要以父皇为榜样,勤政爱民,虚心纳谏。
昭儿当时就若有所思,之后经常观察陛下您的一言一行,学着您从而不断成长。”
皇帝唐治也回想起来,苏怀吉的确回禀过宁儿是有和昭儿说过这些话。
昭儿自那之后,也的确是在观察学习他这个父皇。
皇帝唐治想着,忍不住欣慰地笑了。
转眼就是永徽十二年。
秋高气爽时分,这日帝后同在亭中赏菊。
小太子唐昭也被召到身边,顺便考教他功课。
此刻,唐昭正在一旁流畅地背诵《尚书》篇目。
思宁轻抚尚未显怀的小腹,语气温柔却坚定地对告诉皇帝唐治。
“陛下,太医今日请脉,确诊臣妾已有了一个月身孕。
既如此,‘文书'之责,臣妾想还是暂且停下,安心养胎为好。”
唐治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关切地握住她的手:“这是自然!宁儿的身子最要紧。”
“而且如今四海升平,政务不算繁重。
朕的身体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风疾的发作比较轻微,甚至可以说得上有许久未发作了。
只是,若朕……怕还得劳累宁儿你帮着朕参详一二。”
“陛下尽说些不好的话,哪有自己诅咒自己的。”思宁不满的嗔怪道。
唐治知晓这是皇后宁儿关心在乎自己,心中熨帖无比:“好,都依你,朕身体定然好好的。”
转眼,时间就到了永徽十三年夏,皇后思宁顺利诞下皇五子。
小家伙刚出生,也和嫡亲太子哥哥一样有了名字——唐暄。
陛下和皇后的嫡次子降生,宫中喜气洋洋。
此时,太子唐昭已八岁,独居东宫已有两年,早慧的他,举手投足间已隐隐有储君风范。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小太子唐昭从崇文馆照常下课回来,一个伺候笔墨几个月的小内侍一边研墨,一边状似无意地低语。
“殿下,五皇子殿下,一出生就被陛下取名。这般待遇,只有殿下您刚降生的时候有过。这……”
唐昭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起清澈的眼眸,平静地看着那小内侍:“哦?这什么?以及你还听说了什么?”
小内侍见太子殿下似乎有兴趣,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垂着的眼眸闪过一抹得逞的神色。
与此同时,话说得越发露骨了。
“这……陛下对五皇子实在过于看重了。
再者小的还听说,陛下对五皇子疼爱有加,说五皇子眉眼像极了陛下幼时。
殿下,您虽为太子,可这嫡子身份,五皇子也是一样的,您不得不防啊!”
小内侍一副忠心耿耿,为太子殿下思量担忧的表情。
看得小太子唐昭眼神越来越冷。
小内侍不经意看到小太子冰冷神色,只觉得如坠寒渊。
“够了。”
小太子唐昭放下笔,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随即没再理会小内侍,也没有更加动怒,只对身旁的东宫总管淡淡道:“李伴伴,拿下。仔细查查,是谁的手伸得这么长,敢来离间天家骨肉。”
不久后,这事传到了皇帝唐治和皇后耳朵了。
但两人虽然也派人查了,却没有帮助小太子唐昭调查,而是安排人看着他指使手下人任意施为。
看看小家伙对东宫的掌控力有多少。
随后,不过两日,小太子唐昭便使人查清楚了。
小太子唐昭便亲自到甘露殿向父皇回禀。
“……幕后指使是前朝一个不得志的郎中,与废后母家以及已废萧德妃有些牵连,更和二哥有些牵连,想借此搅乱朝局。
儿臣已将所有涉事人等交由内侍省按宫规处置。”
唐治看着年仅八岁却处事果决、条理分明的太子昭儿,眼中满是赞赏。
他拉过小唐昭的手,温声道:“昭儿做得很好。
不过你要记住,暄儿是你的亲弟弟,朕希望你们兄弟和睦,将来你为君,他为臣,或他为屏藩,你坐镇中枢,同心同德,共保大唐江山。”
话虽如此,唐治内心深处却始终记着阿耶与废太子大哥的旧事。
因此,他对嫡次子唐暄虽也疼爱,却在言行举止间更明显地表现出对太子唐昭的看重。
从一开始的赏赐之物,再到嫡次子更长大些后的过问功课,甚至一同用膳的次数,都明显偏向太子唐昭。
思宁更是将这份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在太子唐昭来请安时,她屏退左右,拉着长子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温柔而郑重告诉他:
“昭儿,你是母后的第一个孩子,是大唐的储君,在母后心中,你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
母后爱你,也以你为傲。”
实际行动上,她也确实如此。
即便要照顾年幼的唐暄,她也从未忽略对唐昭的关心。
宫中绣娘送来新制的春衫,她总是先拿起为唐昭做的那件仔细检查针脚、尺寸,亲自为他试穿整理后,才会去看次子的衣裳。
这种细微处的次序,从未颠倒过。
还有就是她仍旧会记得给三个儿女做衣裳,按照长幼有序的顺序缝制。
与此同时,思宁对皇帝唐治的关怀也从未因子女增多而减少。
每年四季,她都会亲手为唐治缝制衣裳,或是绣着龙纹的常服,或是柔软贴身的寝衣。
这夜,她正就着灯火为皇帝唐治缝制一件秋日寝衣,太子唐昭在一旁看书,忍不住道:“母后,这些活计让尚服局去做便是,何须您亲自动手,伤了眼睛。”
思宁抬头,对儿子温柔一笑。
“昭儿,有些心意,不是旁人可以替代的。
你父皇日理万机,母后能为他做的,也就是这些细微之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