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片簌簌拍打着舷窗,室内恒温系统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温暖。何时坐在办公桌前,指尖在数据屏上快速滑动,将最后几份文件归档。符华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手中捧着厚厚一叠待审阅的报告,时不时用笔在边缘写下批注。
“对,这个你了解就行。”何时头也不抬,手指点了点全息投影中的某份文件,“年终补给清单我已经核对过了,你签个字就好。”
符华接过电子笔,在光屏上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工整如印刷体:“舰长,第三小队的装备申请预算超支了15%。”
“从我的特别经费里扣。”何时摆摆手,“反正今年也没用多少。”
符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在备注栏补上一行小字:【舰长特批】。
“还有那些,”何时指了指桌角那摞蓝色文件夹,“让姬子姐交给财务部就行。她今天应该在训练场带新人。”
符华一丝不苟地记着笔记。她今天穿着整洁的深蓝色制服,目光专注而认真:“明白了,舰长。年终审计报告需要我复核一遍吗?”
何时端起已经凉了一半的咖啡,抿了一口:“不用,姬子姐已经看过了。”他瞥了眼墙上不断跳动着数据的全息屏幕,“倒是年后的发展规划会议,你替我去参加。”
“我?”符华手中的笔微微一顿,“但那是A级会议……”
“所以才让你去。”何时放下咖啡杯,杯底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明年开始,这类会议都会由你负责。A级以下会议你参加,回来向我汇报就行,A级以上我带你去。”
符华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她放下电子笔,抬起头直视何时的眼睛:“舰长,我担心......”
“担心有人不服?”何时轻笑一声,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符华,你要明白,树大招风,这是没办法的事。”
舷窗上的雪花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符华的目光落在何时随意搭在桌沿的手上——那只手修长有力,指节分明,此刻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
“但我的资历......”
“资历?”何时突然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当舰长的时候,有人跟我谈资历吗?”
符华怔住了。
何时站起身,走到窗前。他的背影在雪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挺拔,白色舰长制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他伸手抹开窗上的雾气,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符华,你要记住——我当舰长,是因为我只想担任舰长,而不是我只配当舰长。”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符华心上。她看见何时转过身,逆光中他的眼神锐利如刀:
“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你接手这些工作,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而不是因为‘只能是你’。”他走回桌前,随手拿起那份被符华批注过的文件,“别有压力,有我为你兜底。出了事我负责,你只负责去做好就行。”
他拿起符华放下的钢笔,在她指尖轻轻一敲,“就像当初我请教你太虚剑气时你所说的——‘心无旁骛,方得始终’。”
符华深吸一口气。她注意到何时说这话时,目光扫过她批注的每一处细节——那些她反复斟酌过的修改建议,那些她小心翼翼标注的注意事项。原来他一直都看在眼里。
符华的目光在何时略显疲惫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嗯,我明白了,舰长。”符华站起身,郑重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不会让您失望。”
“哈哈~符华,你不要这么正式啦,搞得我还有点不习惯。”
办公室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
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簌簌地拍打着舷窗。何时放下手中的数据板,转向符华:“这些日子感觉怎么样?能适应舰长的学习工作吗?”
符华推了推眼镜,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工作流程已经熟悉了,指挥系统也基本掌握。只是……”
“只是什么?”
“德丽莎学园长昨天又说我‘不懂变通’。”符华微微皱眉,“我不明白,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有什么问题。”
何时轻笑一声,转动座椅面向她:“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管理休伯利安,战斗指挥和日常事务这些能力问题反而是最小的。”
符华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意思?”
“最重要的是人际关系。”何时的声音变得严肃,“符华,你太正直了,说话直来直去,不懂得变通。”
符华:“但规矩就是规矩,如果人人都有想法,那就……”
“是很好的想法,但不一定是优点。”何时叹了口气,“你上周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希瓦娜训练任务没有完成,记得吗?”
符华点头:“事实如此。”
“可你没想到的是,那天她是因为发烧不舒服。”何时直视着她的眼睛,“她没解释,是因为自尊心强。结果你当众批评后,她反而赌气加练到半夜,第二天高烧不退。”
符华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抱……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
“这就是问题所在。”何时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声音变得低沉而温和:“符华,你也带过弟子,不是吗?虽然那个时候……你给我感觉要更冷漠一些。”
他转过身,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符华:“但我认为,身为舰长,带好新人不仅仅要靠规则制度,更需要爱心和关怀。如果察觉到不对劲,应该先问一问情况。”
符华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钢笔,眼神略显恍惚,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虽说‘慈不掌兵’……”何时继续说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但也要‘爱兵如子’。慈到什么程度,又要严到什么程度——这些道理,你应该要明白。”
“作为舰长,你不仅要看到规则和结果,还要看到人心。那些被你当众批评的人,表面服从,背地里可能会使绊子,还让你抓不到把柄。”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暖气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符华缓缓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变得复杂:“舰长说得对……是我太过死板了。”
雪花在窗外飞舞,何时的手无意识地贴在玻璃上:“我担心你的情商……不够圆滑。”
符华沉默了很久,最终轻声问:“那……我该怎么做?”
何时转身,脸上重新浮现温和的笑容:“首先,批评人之前先了解情况。其次……”他走回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本子,“这是我为你记录的每个主要成员的性格特点和沟通技巧,你拿去看看。”
符华接过本子,翻开第一页就看到密密麻麻的笔记。
“舰长……”符华的声音有些动摇,“你一直……这么用心观察大家吗?”
何时耸耸肩:“不然你以为我这个‘最受欢迎舰长’是怎么来的?”他半开玩笑地说。
他看了眼时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记得把文件给姬子,然后……”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萝莎莉娅像一阵粉色旋风般冲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啊——累死我啦!”
莉莉娅紧随其后,轻轻带上门,小声说:“何时哥哥,打扰了……”
何时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们:“你们现在不是应该在室内训练吗?”
萝莎莉娅瘫在沙发上,尾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那个新教官太严厉了!训练强度好大,还好凶!我要受不了了!何时哥哥你快救救我~”
何时若有所思:“杜琳吗?她确实很严厉……”他看了眼萝莎莉娅身后的莉莉娅,“但不得不说是个很优秀的教官。”
“可是……”萝莎莉娅刚要抱怨,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她。
“报告,舰长。”门外传来杜琳干练的声音。
萝莎莉娅和莉莉娅顿时像受惊的小动物,飞快地钻到办公桌下,紧紧抱住自己的尾巴缩成一团。何时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眼桌下两双可怜巴巴望着他的眼睛:“请进。”
杜琳推门而入,锐利的目光扫过办公室:“舰长,我来找萝莎莉娅和莉莉娅,她们跑到您这里了。”
何时感觉桌下的两只小家伙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裤腿。他轻咳一声:“这个……”
“舰长,我知道她们在这里。”杜琳直截了当地说,“让她们出来吧。”
何时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杜琳教官,她们……不在这里。”
杜琳双手抱胸,严肃看着何时:“舰长,恕我直言。如果您给她们开后门,其他辛苦完成训练的舰员会怎么想?”她的声音虽然平静,却让人无法反驳。
办公桌下,萝莎莉娅和莉莉娅紧张地屏住呼吸,尾巴不自觉地缠在了一起。何时能感觉到她们抓着自己裤腿的小手在微微发抖。
“我理解你的立场……”何时斟酌着词句,“但……每个学员的……情况不同,或许可以……”
“舰长。”杜琳打断了他,“您知道我最敬佩您哪一点吗?就是您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公平公正,不怕威胁,不向任何势力低头。”她指了指门上的训练计划,“这份计划是您亲自批准的,现在却要破例吗?”
何时沉默了。他低头看了眼桌下——莉莉娅正用口型对他说“对不起”,而萝莎莉娅的尾巴已经完全耷拉下来了。
“好吧……你说得对。”何时最终叹了口气,弯腰对桌下说:“出来吧,小家伙们。”
两只小可爱垂头丧气地爬了出来。萝莎莉娅的眼眶有些发红:“何时哥哥……”
“杜琳教官是对的。”何时蹲下身,平视着她们,“如果今天我给你们破例,明天就会有更多人来找我求情。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对吗?”
莉莉娅轻轻点头:“我们……我们这就回去训练。”
两只小脑袋不情愿看着何时,萝莎莉娅撅着嘴:“杜琳教官太可怕了……”
何时看着她们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对杜琳说:“她们还小,是不是训练强度太大了些?”
杜琳站得笔直,声音坚定:“舰长,我知道她们和您关系好。但这已经是根据她们的身体素质和年龄已经调整过的强度了。”她拿出一份数据板,“这是她们最新的体能测试报告,完全能够承受。”
何时接过报告看了看,确实如杜琳所说。他平视着两只小可爱:“听到了吗?这是你们能力范围内的训练。”
莉莉娅轻轻握住何时的手,小手有些冰凉,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她仰起小脸:“何时哥哥……我们真的尽力了……”
萝莎莉娅突然“哇”地一声扑进何时怀里,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抱住他,白色的大尾巴本能地缠上何时的腰。她把脸重重在何时胸口蹭着,声音闷闷地带着哭腔:“不要不要……太折磨人了……何时哥哥……”
何时顿时手足无措,他能感受到怀里的小家伙在微微发抖,制服前襟很快就被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一小片。他心疼地轻拍萝莎莉娅的后背,抬头看向杜琳,眼神中带着恳求。
符华见状,蹲下身轻轻抚摸两个孩子的头:“萝莎莉娅,不要为难舰长了。”她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柔和,“舰长真的没办法破例……”
“可是……可是……”萝莎莉娅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粉色的长发都哭得乱糟糟的
莉莉娅也小声补充:“而且……她说如果今天完不成……明天就要加倍……”
何时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看向杜琳:“这个训练方式是不是……”
杜琳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舰长,这是基础耐力训练的标准流程。”她叹了口气:“不过……如果你们真的这么难受,我们可以调整一下方法。”
杜琳语气柔和了些:“如果觉得太累,可以适当增加休息时间。但训练任务必须完成。”
萝莎莉娅的耳朵动了动,尾巴也不自觉地松开了些。
“把一百五十次分成五组,每组三十次。”杜琳的声音难得温和,“完成一组可以休息三分钟,怎么样?”
莉莉娅眼睛一亮:“真……真的可以吗?”
何时趁机揉了揉萝莎莉娅的脑袋:“这样是不是好接受多了?”
萝莎莉娅抽了抽鼻子,终于松开紧紧攥着何时衣领的小手:“那……那何时哥哥要来看我们训练……”
“好,我保证。”何时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等你们完成训练,我带你们吃樱桃蛋糕。”
“萝莎莉娅抽抽搭搭地伸出小手,粉嫩的小拇指勾住何时的小拇指:“说话算数……”
“一言为定。”何时轻轻晃了晃两人相勾的手指,“谁食言谁就变成笨蛋吼姆。”
莉莉娅也怯生生地伸出小拇指:“那……那我也要……”
何时笑着用另一只手和她拉钩:“好,莉莉娅也要加油。”
杜琳看着这一幕,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她清了清嗓子:“那么……现在可以回去继续训练了吗?”
萝莎莉娅恋恋不舍地从何时怀里钻出来,尾巴尖还依依不舍地蹭了蹭他的手腕:“何时哥哥一定要来哦……”
“嗯,我处理完这些文件就去。”何时揉了揉两只小可爱的脑袋,“去吧……好好听杜琳教官的话。”
两只小家伙依依不舍地松开何时。走到门口时,萝莎莉娅突然转身跑回来,在何时脸上重重亲了一下:“何时哥哥最好了!”然后红着脸飞快地跑掉了。
办公室里重归安静。何时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印,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
符华若有所思:“舰长,我好像更理解您说的‘严慈相济’了。”
何时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走吧,我们去看看吧,顺便……”他压低声音,“先给她们带点巧克力。”
符华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对了,舰长,在那之前……我们来扳手腕吧。”
何时一愣:“?”
符华已经拉开架势,将手肘稳稳地放在办公桌上:“我想感受一下舰长的真正力量。”
“在这里?”何时环顾四周,“会把办公室毁了的。”
“舰长不是能操控空间吗?”符华的目光中带着少见的期待,“就当是……教学示范?”
何时无奈地摇摇头,双手轻轻一拍。刹那间,办公室的空间如水波般荡漾,周围的景象仿佛被一层透明的薄膜包裹。书架、文件,甚至窗外飘落的雪花都定格在了半空中。
“好了,”何时将手肘放在桌上,“这个空间是独立的,不会影响到现实。”
符华深吸一口气,炽热的火焰席卷四周,她的身形在光芒中逐渐变化——发色逐渐变成红白交织,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瞳孔已变成红色。
“人为崩落状态……看来你是认真的。”
符华右手握紧万古一炬,这把由压缩恒星物质打造的神兵在她手中发出炽热火焰。她将左手放在桌上:“请指教,舰长。”
两人的手掌相握的瞬间,整个空间都震颤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文件无风自动,悬浮在半空中的咖啡杯突然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三、二、一——开始!”
符华的手臂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万古一炬上的封印一个接一个亮起。何时的手臂被压得向后倾斜了十五度,但他嘴角依然挂着从容的微笑。
“不错的力量。”何时称赞道,金色光芒开始慢慢聚在身上。“但……”
何时的手臂肌肉微微隆起,纯粹依靠肉体力量开始缓缓将符华的手腕往回扳。他的手臂很平静,没有动用任何空间能力或特殊技巧,只是最原始的蛮力对抗。
符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人为崩落状态下的她力量已经远超常人,但何时仅凭肉体力量就能与她抗衡。她咬紧牙关,万古一炬上的封印又亮起两重,手臂上的火焰纹路更加明亮。
“舰长……您真的……只用蛮力?”符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何时轻笑一声,金色的创生之力在他体内流转,不断转换成最基础的能量,他的手臂像钢铁般稳固,一点点将符华的手腕压回去。
“怎么,不相信我的蓝条?”何时开玩笑地说。
两人的手臂在桌面上方僵持不下,力量的余波让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细微的扭曲。悬浮的文件开始无火自燃,又在一瞬间被创生之力修复。
符华突然发力,万古一炬上的所有封印同时亮起:“那这招如何?”
她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何时的手腕再次被压下去几度。但何时依然保持着微笑,金色的创生之力在他体内奔流不息,更多的转化为能量。
“不错的爆发力。”何时赞赏道,“但持久战才是关键。”
随着时间推移,符华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人为崩落状态的确强大,虽然舰长已经消除了人为崩落的副作用,但对体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而舰长他却像永动机一样,力量丝毫不见衰减。)
“认输吗?”何时温和地问。
符华倔强地摇头,但她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何时见状,突然收回了部分力量:“平手如何?”
符华喘着气,人为崩落状态逐渐解除:“舰长……您放水了。”
何时解除虚拟空间,活动了下手腕:“不,是你的坚持值得尊重。”他指了指符华手中的万古一炬,“而且,如果你全力解放这把武器,胜负还未可知。”
符华低头看着自己的神兵,若有所思:“舰长……果然很厉害,不过,舰长,你不用安慰我,你的实力不止于此。”
何时微微一笑,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一缕金色的创生之力在空气中流转,化作一朵晶莹的冰晶玫瑰,轻轻飘落在符华手中。
“这不是安慰。”他温和地说道,“万古一炬若是完全解放,互乘式力量足以撕裂小型星系。我只是……不想在办公室里引发一场超新星爆发。”
符华握紧手中的冰晶玫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能量。这朵看似脆弱的玫瑰,内部结构却精密得如同一个微缩宇宙。
“况且……”何时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休伯利安外的基地,“真正的力量不在于胜负,而在于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符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在这时,冰晶玫瑰突然在她手中绽放,化作无数光点组成一幅星图——那是休伯利安全体成员的星座投影,每个人都在其中有着自己的位置。
“看……”何时转身,目光温暖,“你、我、月下、德丽莎、琪亚娜……所有人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休伯利安,才是——家。”
何时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两罐能量饮料,扔给符华一罐:“休息一下再去看看那两个小家伙吧。”
“嗯”
……
当符华先行一步离开后,何时坐下来,的目光失落下来,苦笑一声,轻声自语:
“呵……最强的力量,也是最强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