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姚拒绝用稻草铺床，京城就算没北方所谓的火炕，其他取暖工具还是有的。她不信，她一个大活人，会冷死。
“小娘子莫犟，寒风刺骨，老妇手艺不错，定会把姑娘的床铺得又平又软。”张婆子用开裂的手拍了拍姜姚的手臂。
姜姚有些心疼，张婆子对她是极好的。她整日洗头洗澡。吕雁那人心疼木材燃料。张婆子得空就去附近的山林拾柴。
“张妈妈，稻草铺在床榻上，恐怕会起火。”吕雁不知何时站在她俩背后，闷声说道。
“吕娘子莫怕，我们不睡火炕，这稻草燃不了。”张婆子略微吃惊望着吕雁。吕雁的身子日益沉重，她面色苍白。这一胎她怀得辛苦。
“炕!屋内没有火炕。这冬天怎么过。”吕雁忧心忡忡自言自语。预产期在春节前后。这么冷的天，小婴儿要如何存活。
“娘子莫怕，我们在窗户上糊上厚厚纸。屋内不会太冷的。”张婆子赶忙过来搀扶吕雁。吕雁走得跌跌撞撞的。
“张妈妈，产婆请好了吗？”吕雁心中焦躁，她一有时间就一遍遍嘱咐张婆子。
张婆子连连说请好了。她回头朝姜姚招手，示意关上大门。她不让那群汉子进垂花门是有她的道理的，孤儿寡母住在小院子中实在是不安全，她怕别人起了歹念，谢府公子的马车今日正巧起了震慑之用。
“夏荷，夏荷。”谢烨双手环胸站在西厢门口大声喊道。这丫头一去不复返了，他在屋内憋出毛病了。
“烨哥？别嚎了，什么事。”姜姚赶忙跑了回来。谢烨一天天没事找事，她最烦他大声吆喝。
“字写好了。”谢烨冷哼一声，甩头进了西厢房。
“好咧。”姜姚连忙跟了进去。这谢烨办事就是靠谱。
“你站在垂花门处干嘛？”谢烨漫不经心问道。刚才一进院里热闹得很，他在西厢房都听到那里的动静了。
“谢漂亮，你买几亩地种棉花吧!”姜姚抿嘴提议道。她刚从张婆子口中得知，棉花价格不菲。冬日，普通百姓都是用稻草铺床的。
“为何？”谢烨不解望着她，朝廷一直鼓励种植棉花。可那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除了御寒，毫无用处，朝廷税收也重，不划算。
“我怕冷。”姜姚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她有记忆的三年，她经常蹲在将军府的伙房中，这不是怕冷的表现吗？
“嗯嗯，你确实畏寒。”谢烨抓住她的手，笑嘻嘻说道。
“滚蛋，字写好了？”姜姚一把甩开他暖乎乎的手掌。少年郎的体温还真的跟她不一样。
“请小娘子指教。”谢烨笑嘻嘻展开大大的宣纸。
“这是‘大’字吗？”姜姚真给他气糊涂了。宣纸上写着刚才她写的那两句诗。字体够大，确实是大大的字。
“‘大’字写来没意思，这也是大字。行书，有没有魏晋之风？”谢烨眉眼弯弯，眼神清亮，他铺开宣纸，展示在她面前，一副意得志满的模样。
“谢漂亮，时间不等人，你是猪呀。”姜姚伸手拾起鸡毛掸子，怒气冲冲往他身上抡。
“夏荷，你住手呀，你可是我府中丫头，这无疑于欺主造反。”谢烨一边跑，一边忙着卷起宣纸，这无疑让他受到更多的暴击伤害。
一个追一个打。两人上窜下跳，一会屋里，一会院里，这么一打闹，惊动院内的所有人，她们纷纷紧闭大门，推窗观摩。两人跑至气喘吁吁，无力奔跑，这场闹剧才草草收场。
“夏荷，你怎么回事？谢公子可是贵客，你这成何体统。”吕雁饶有兴趣冷眼旁边，话语中全是责备，她心里却乐开了花。怪不得，这夏荷为非作歹，上天下地的，瞅瞅，这是主子惯的，这追着主子打的行径可谓是闻所未闻。
“小娘子，你的床塌，我一会儿给你铺。”张婆子朝窗户喊了一声，怯怯退回屋内。
“烨哥，你没事吧。”小娥进退不得，她惊恐躲在西厢内，不敢动弹。
十二娘噗嗤一笑，她并未言语，咣当一下把窗关了。
“没大事，大家回吧。”姜姚尴尬笑道，她朝大伙点头示意，见到谢烨后，她脾气渐长，这么追着谢烨打，她也是第一次。
“谢漂亮，你既然这么喜欢炫技，我成全你。”姜姚揪住谢烨的耳朵拖着他回了西厢。
“夏荷，你别这样。”谢烨笑嘻嘻捂住火辣辣的耳朵，他俩好久没这样打闹了。这闷丫头的脾气居然这么火爆，看来以后他得处处让她一头。
“我说一句，你写一句。”姜姚把谢烨摁在椅子上。这丫这么喜欢炫技，那就给他写个够。
“写什么？”谢烨撇撇嘴，眉眼弯弯，他的字如此酷炫，他最想写的是心中的豪言壮语。
“‘大吉大利’这四字，集其这四字送小像一副。”姜姚眉头紧蹙，她想着这句话能否吸引顾客，特别是国子监那群有学之士。
“小像？”谢烨抬眼望她。他为周茵茵画过小像，这里的小像是否是她口中的小像呢？
“嗯，快写。”姜姚无多余心力应付谢烨。小像画是十二娘擅长的，这恰好可以多多宣传她们的画技，画工。
“男子可不需要什么小像画。”谢烨搁下笔，转身，疑惑望着她。
“别啰嗦，让你写就写了。”姜姚嘟囔道，她可不关心男子需不需要小像画，他们想画天上的仙女，她都可以给他们安排上。
“这，这。”谢烨看到她如此执着，他无可奈何转身，一气呵成写了。
“你继续。”姜姚眉头紧锁，谢烨说得没错，小像画的吸引力不足。她得放大招。她喃喃道：“集齐‘大吉大利’四字两次，可选择修复古画一次。”
她在心中嘀咕：十二娘抱歉了，这些都要劳动你老人家，我尽量不让学子们凑够“大吉大利”四个字。
“修复古画？谁会修复古画？”谢烨好奇瞪大眼睛，短短半年时间，这丫头该不会学会了这门技艺了吧？
“不是我，修复古画，十二娘会。你如若有古画可以找她修复，我俩这关系，我让她给你打折。”姜姚拍着胸脯保证道。给十二娘拉业务，打折，十二娘不会怪她吧。
“啧啧，我就知道。”谢烨了然于胸点头，这丫头怪会使唤别人的。她没掌握的技术，她敢写出来。她就不怕宣之于口的东西实现不了吗？
“你点头干嘛，继续写。”姜姚用手不断敲谢烨的油头。修复古画？不见得人人喜欢或有能力收藏古画，她得想出更炸裂的广告。
什么广告语更炸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