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正午，阳光透过窗棂，斜斜投下一道光柱。细小的灰尘在光柱中欢快的跳舞。
月娘打着哈欠，睡意朦胧，楼下一群嬉闹的少年让她愣神。“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张娘子眉头紧蹙，双手叉腰，一脸无奈叹息：“变天了。”
月娘骤然清醒，噔噔噔噔冲了下楼。她蓬头垢面，未施粉黛，脸白得吓人。她眼神凌厉，瞪向舞台中央的姜姚，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姜姚一脸兴奋，方昌盛不负众望，找来好些俊俏少年，她快乐招着手，语气谄媚。“月娘，你来的正好，来挑一下人。”
“哇哇哇！”少年郎捂着嘴尖叫，声音沸腾了。燕春楼的花魁果然名不虚传。眉头微蹙，肤如凝脂，云发丰艳，窈窕身姿，真不愧为绝代佳人。
“挑人？挑什么人。”月娘一脸懵逼。燕春楼出售后，她仗着以前关系，暂居住在燕春楼中，等着情郎给她一个名分。她用扇子掩面，嫌弃瞪着那群虎视眈眈的少年。
姜姚朝着月娘挤眉弄眼，神秘兮兮说道。“挑一下俊俏郎君。”她重重拍了拍钱匣子。
方昌盛挤上前，一脸谄媚说道。“夏荷姐，你可答应过我，挑不中之人赏盘缠。”他的视线不断往月娘身上凑。
姜姚拽起方昌盛的衣襟，用力往下一推。“小屁孩，臭不要脸的，毛都没长全，你就惦记起花魁了。”
方昌盛跌下舞台，翻了两个跟头正好撞到月娘腿边。
月娘嫌弃连连后退，用扇子拍了他的头。她微微转身，面对张娘子，疑惑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张娘子无奈摊开手，调侃道。“燕春楼要变天了。燕春楼改成南风馆。”
“南风馆？”月娘咂舌，她环顾着这群懵懂无知少年，生气嚷道：“夏荷，你知道你在干嘛吗？”
姜姚完全没察觉到月娘的语气，她笑嘻嘻点头。唱歌跳舞供人取乐不犯法吧？既全了少年们爱好又能挣大钱，可谓双赢的局面。
月娘顿时火冒三丈，这群少年都未及弱冠。她砸了扇子，攥紧拳头，大吼道：“南风馆，你知道是干嘛的？你糟践我们还不够吗？非得糟践这群少年。”
糟践？姜姚懵逼？她糟践谁了？唱歌跳舞，不务正业，不考仕途是糟践吗？没钱才算糟践吧？她懵懂无知摇头。“月娘，你怎么了。没钱吃饭才是糟践，这怎么算是糟践呢？发钱！”她啧啧称奇，月娘不顾自身形象的发火为的是那般？
月娘如发狂的母兽，推搡那群少年郎。“你们滚，都滚。南风馆，你们知道是干嘛的吗？”她声嘶力竭，不管不顾，钗冠歪斜也浑然不觉。
少年纷纷闪避，一些怕事的少年郎趁机破门而出。
“月娘，你疯了不成。”姜姚见场面一时失了控，着急忙慌跳下舞台，她从后死死搂住月娘的腰，低嚷道：“月娘，我求你了，要疯回去疯，这些都是千辛万苦邀请来的人，你别把人都轰走了。”
“夏荷姐，你得给盘缠。”方昌盛趁着混乱，凑近她俩，一个劲催促着。
“昌盛，拦住你的人，快。”姜姚吩咐道。月娘让人锢住了腰，一时失去反抗的能力。
啪啪啪，一阵掌声骤然响起，众人皆愣住了，纷纷转头。
孙玉龙领着国子监的一群人走了进来。
姜姚松了一口气，转头吩咐方昌盛安抚尚未走的少年郎。她转身，换了一副神色，一脸谄媚问道：“监生们，有何贵干。”
张娘子一脸惶恐，她上前搀住了月娘。她心知，这群监生出身高贵，乃是未来的朝廷命官，万万是开罪不得。
孙玉龙绕着燕春楼转了一圈，一脸嫌弃说道“啧啧啧，燕春楼太旧，太破，太小。”
So，姜姚气愤转身，她心里不由得捏了一把汗，事已密成。她不该在归园口不择言的，邀人入股，万一拉不到赞助，创意反被他人的窃取。孙玉龙到底要干嘛？此人来者不善，她壮着胆子，不客气嚷道：“孙国舅，有何贵干。”
孙国舅？这话引起一旁围观少年的哗然。方昌盛更是匍匐在地，一个劲磕头。众少年也纷纷下跪，低着头不敢言语。
“昌盛！”姜姚冷冷呵斥道。戏做得有点过了。这国舅的名头如此好用。
“国舅！”其中一学子阴阳怪气叫了一声。
“孙瘸子，国舅名头就是好使。”另外一人上前攀附孙玉龙。
孙玉龙用手隔开攀附过来的咸猪手，他缓缓转身，抬了抬手。面容和煦道：“起来，起来，别弄的众人不自在。”
姜姚翻着白眼。孙瘸子真能装，明明一副享受的模样，非得跟其他人假客气。
孙玉龙一本正经道。“入股？小娘子前几日不是约我们入股吗？” 其实，他对入股一知半解。只从胡玉口中侧面打听了一下，投银子，等分红。
该死？她随口说了一句，本欲邀李三思入股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孙玉龙倒把她要开南风馆的事情传的人尽皆知。姜姚胸口闷闷的。她双手环胸，眉头紧蹙，面对孙玉龙炯炯目光，她狮子大开口：“入股可以，投得必须是真金白银。”
孙玉龙抖了抖袍子，端坐在交椅子上，一脸严肃道。“那是自然，保人为谁？不知利为多少。”
保人？利？姜姚疑惑咬着嘴唇，这孙玉龙把入股理解为放贷了？入股是入股，放贷是放贷，他怎么能弄混呢？她今日的跟孙玉龙好好普及一下入股的知识。
“龙哥，入股不是放贷。”姜姚贴心端上热茶，招呼其他学子上前，她一本正经说道：“简而言之，言而简之。一个项目，比如这个正在筹备的南风馆，你觉得能赚钱，你投入一定量的资金，赚的钱能按股份比例分钱。”
“资金？为何意思。”其中一学子问道。
“银钱。”姜姚微微仰头。这个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谁愿意投钱，投多少银钱。
孙玉龙眉头一皱，不客气问道。“夏荷，你给句实话，不赚钱怎么办？”
“怎么会不赚钱呢？”姜姚讪讪笑道。孙玉龙此人真是老奸巨猾，一针搓破要点。不赚钱，确实可能存在。
孙玉龙不依不饶，目光炯炯盯着她。姜姚重重喘了一口粗气，无可奈何坦白道：“自负盈亏。”她望着众人一脸失落目光，补充道：“不赚钱，我为何要做。这跟做生意一个道理。赚多分多，赚少分少。”她只字不提亏损之事。
“不划算。”孙玉龙摇头。前朝后宫都在削减用度，皇商的生意举步维艰。他能来此处，冲着就是小娘子这份豪气干云。
众学子叽叽哇哇，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赚多分多，赚少分少。这个谁说得算？”
“中间人是谁？万一中间人不诚信呢？”
“高宁县主能做保吗？”
“高宁县主嫁马指挥使。这保人可以的。”
“赚多分多，赚少分少，这个少是多少？不可能是一年赚几两银子吧？”
姜姚双手捂紧耳朵，开口吼道：“别吵了，听我说。”
众人皆愣住了，纷纷闭上了嘴。
姜姚不顾礼仪，站到椅子上，环顾一圈道：“众监生，我的信誉你们可以相信。入股等于投资人品。入股相当于只出钱不出力，躺赢赚钱。”她如打了鸡血一般，越说越激动。
众人给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入股最少投多少银钱？”众学子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对，投点小钱，躺赢赚钱。”众人附庸道。
“躺赢赚钱？笑话。”一个沉稳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纷纷转头。
姜姚微微转头，大惊，拆台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谢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