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皎皎,鲛耳垮下肩膀,万念俱灰:“首领大人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孟清音面色平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所做的一切都逃不过首领大人的眼睛,还不快点把事情的始末从头道来!说不定首领大人会对你网开一面。”
鲛耳不再负隅顽抗,开始娓娓道来:“鲛司曾经救了我一命,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还他的恩情……”
孟清音心中暗暗猜测,鲛司应该就是皎皎的外公了。
“鲛司是罪徒,无法离开囚禁之地,可是如果不参加祭祀仪式接受先祖祝福,按照他当时的身体情况来说,他至多活不过一年,而且他还带着刚出生的念恩……我实在于心不忍,就偷偷给他送去了我秘密研究的药物。”
刚出生的念恩?是皎皎的妈妈吗?
孟清音在心里捋清三人的关系。
鲛耳目光落在远处,陷入了回忆。
那时,鲛司如同烂泥一般躺在床上,床边还有一个婴孩在哇哇大哭。
鲛耳和鲛司的关系还算不错,十分不解地问:“鲛司,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现在鲛琅夫妇以死谢罪,你可满意了?”
鲛司犯下的可是谋反的重罪!
可是仅凭他和鲛琅夫妇三人,又怎么可能成事呢?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况且当时的鲛族在前任首领鲛溟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强大到领地内的所有海族都臣服于他们,鲛溟深受鲛族子民的爱戴,他实在想不通,鲛司为什么要伙同鲛琅夫妇谋反。
鲛司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用绝望仇恨的眼神看着他说:“我并不后悔!”
鲛耳被鲛司的眼神吓到,却还是顾念着两人的交情,要给鲛司治伤。
“如今我被囚禁在这里形同废人,就算你把我的伤治好了又能如何?我还不是一样,会很快死去?”鲛司绝望地摆摆手,“别白费工夫了。”
鲛耳于心不忍:“我研究了一种秘药,可以让鲛族不必再依赖先祖而活……”
话还没说完,鲛司的眼里忽然迸发出生机:“给我用!”
鲛耳踌躇:“可是我尚不清楚秘药是否有副作用,贸然给你使用,万一出现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无法挽回的后果?”鲛司苦笑,“你看我现在还在乎那些吗?就算你不给我秘药,恐怕我也活不了太久吧?”
他看向床边的婴孩,“还有小念恩,她是我哥嫂留下的唯一血脉,我得亲自将她抚养长大,才能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鲛耳最终被说服,回家拿来了秘药。
他仔细叮嘱:“今年的祭祀仪式将会在一个月后举行,届时你就可以服用了,药物的作用只能维持一年,如果一年后你还活着,我会赶在祭祀仪式之前再来给你送药。至于药物副作用……”
鲛司:“放心,就算我死于药物副作用也不会怨恨你,有希望地活着总好过悄无声息地死去。”
鲛耳没再说什么,给他治好了伤就匆匆离开了。
鲛司毕竟是罪徒,他也不想让其他鲛族知道和他交往密切,之后的一年都没有再去看他。
生死有命,鲛司能否活下来,就看天意了。
第二年,鲛耳在祭祀仪式的前一天,摸黑来到了囚禁之地。
囚禁之地有禁制,但是只针对鲛司本人,他无法离开囚禁之地半步,但是其他鲛族可以自由出入,只是鲛司作为罪徒,也没人愿意来就是了。
鲛耳刚进院子,迎面就被一个小豆丁抱住了鱼尾。
他定睛一看,是一个长得玉雪可爱的小孩子,她有一头绸缎般的黑发,眼睛又大又亮。
鲛耳向来冷心冷情,此刻也难免心中一软。
“你是谁呀?为什么会来我家?”鲛念恩眨巴着眼睛问。
鲛耳柔声道:“我是你叔叔的朋友。”
鲛念恩伸出一根手指:“那你是我叔叔第一个朋友哦。”
她牵着鲛耳的手来到屋子里,对着躺在床上的鲛司兴冲冲说:“叔叔,你朋友来啦!”
鲛司看上去很虚弱:“你来了,是来给我送药的吗?”
鲛耳支开鲛念恩,鲛司见状摇摇头:“不用特意支开她,她迟早会知道。”
鲛念恩身份特殊,成年后肯定也是无法参加祭祀仪式的,要想活下去,只能依赖鲛耳的秘药。
鲛耳:“你的身体一直这么虚弱?”
难道秘药的副作用就是让人变虚弱?
鲛司:“不是。一个月之前我身体开始不适,随着祭祀仪式的到来,身体也越来越虚弱,直到昨天,只能卧床,没有力气下地。”
鲛耳若有所思,看来秘药的确有副作用,但是这副作用在最后一个月才会显现。
这比他预想中的情况好多了。
鲛耳拿出秘药,鲛司一口服下,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
鲛耳不再多留,很快离开。
往后的几年,两人之间也都维持这种模式。
直到鲛念恩十岁那年,鲛司让她去鲛耳家中拿药。
见到鲛念恩时,鲛耳险些吓得心脏骤停,立刻把她拉进屋子,紧张地问:“你来的路上没遇到其他鲛族吧?”
鲛念恩:“没有,叔叔告诫过我要悄悄来,我没遇到其他鲛族。”
鲛耳把秘药交给她,“回去的时候也要小心。”
“我知道啦。”鲛念恩收好秘药,很快离开。
从那年以后,每年都是鲛念恩来取药,鲛耳从她口中了解鲛司的情况,他再也没见过鲛司。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鲛耳看着孟清音:“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可以去回禀首领大人了。”
孟清音低头沉思。
刚才鲛耳说鲛念恩的头发是黑色的。
但是皎皎妈妈的头发却是银色的。
难道她猜错了,她们并不是同一个人?皎皎并不是鲛念恩的女儿?
如果她不是鲛念恩的女儿,为什么会和鲛耳这么熟?
孟清音目光冷冷地看着鲛耳:“你确定没有任何遗漏?”
鲛耳心头一颤。
明明是一个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小姑娘,怎么被她冷冷看一眼,自己竟不自觉后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