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那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如同冰冷的铁钳,直直抓向沈知意捂着腹部的、沾满血污的手!目标明确——那团在指缝间搏动、散发着不祥深紫色光芒的源头!
“不!” 沈知意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尖叫,本能地想要蜷缩身体,想要护住那带来无尽痛苦却也可能是傅砚辞唯一生机的U盘!但她早已力竭,剧痛和寒冷让她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那只冰冷的手轻易地、粗暴地拨开了她徒劳的遮挡!
冰冷坚韧的战术手套触碰到她冰冷湿透、沾满污泥的腹部衣料!
就在这一瞬!
“呃啊——!!!”
一声濒死野兽般的嘶吼,带着毁天灭地的暴怒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如同炸雷般在顾凛身后响起!那嘶吼声里蕴含的痛苦和绝望,甚至压过了沈知意腹部的冰冷剧痛,直刺灵魂!
是傅砚辞!
那个被顾凛无形的精神压制禁锢、如同被抽掉骨头的濒死之人!
在顾凛的手即将触碰到沈知意腹部、触碰到那团紫光的刹那!在沈知意发出那声绝望尖叫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狂暴力量,如同沉寂火山最后的喷发,猛地冲破了顾凛施加的精神枷锁!
傅砚辞的身体以一种完全扭曲的、违背人体结构的姿态猛地弹起!布绳被他狂猛的力量瞬间绷紧到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布满血污的右手,五指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不是抓向顾凛的后心,而是狠狠抓向顾凛胸前——那枚冰冷的、象征着绝对权威的衔尾蛇断剑徽章!
快!快得超越了极限!
狠!狠得如同要将对方的心脏连同那徽章一起剜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砧板鱼肉”的绝命反扑,完全超出了顾凛的预料!他那双深不见底、始终古井无波的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错愕!他伸向沈知意腹部的手下意识地回撤格挡!
但,迟了半步!
傅砚辞那沾满自身和敌人鲜血、如同鬼爪般的手,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在了顾凛胸前的徽章之上!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不是金属徽章碎裂的声音,更像是某种精密仪器内部元件被蛮力破坏的声响!
顾凛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他闷哼一声,那只伸向沈知意的手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他整个人被傅砚辞这拼死一撞的力量带得向后踉跄半步,冰冷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痛苦和难以置信!
他胸前那枚冰冷幽邃的衔尾蛇断剑徽章,在傅砚辞血手的重击下,表面竟然诡异地荡漾开一圈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淡蓝色涟漪!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石子。徽章本身并未破损,但镶嵌在衔尾蛇眼睛位置的两颗极其微小的、如同黑曜石般的晶体,其中一颗,骤然黯淡了下去,表面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与此同时,傅砚辞这倾尽生命最后火焰的一击,也彻底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生机。他抓在顾凛胸前徽章上的手无力地滑落,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地砸回污水中,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他双眼紧闭,脸色灰败得如同石膏,左臂伤口涌出的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流淌,染红了大片水面。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只剩下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傅砚辞!” 沈知意肝胆俱裂,顾不得腹部那冰冷的剧痛和妖异的紫光,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身边,徒劳地用双手去按压他那可怕的伤口。温热的血液依旧从她的指缝间不断涌出,带着生命快速流逝的温度。
“指挥官!” 几名守墓人队员惊怒交加,枪口瞬间再次抬起,指向污水中生死不知的傅砚辞!这一次,他们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扣紧了扳机!目标b竟敢攻击指挥官,还损坏了那枚象征着无上权限的徽章!这是绝对的死罪!
“别开枪!” 顾凛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沙哑?他稳住身形,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枚光芒黯淡、一颗“蛇眼”碎裂的徽章,眼神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惊怒、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更深沉的忌惮?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掠过扑在傅砚辞身上、满手鲜血、绝望哭泣的沈知意,最终落回她腹部那团依旧在搏动的深紫色光芒上。
那光芒,似乎因为傅砚辞这惨烈的一击和顾凛徽章受创的瞬间,而变得更加妖异、更加活跃!搏动的频率明显加快,如同被注入了新的能量!那冰冷刺骨的寒意也陡然加剧,让沈知意痛得浑身痉挛,几乎晕厥过去!
“带…走…她……” 顾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刚才徽章受创的反噬对他造成了某种无形的伤害。他指着沈知意,目光却死死盯着那团紫光。“目标b……注射强效镇静剂和凝血剂,维持生命体征,一起带走!最高级别收容指令!”
他的命令清晰而冷酷,但沈知意却敏锐地捕捉到,在说到“目标b”时,他的目光极其短暂地扫过傅砚辞那张灰败的脸,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解读的光芒。不再是纯粹的评估价值,更像是在确认某种……变数?
“是!” 队员们虽然不解指挥官为何对攻击者如此“宽容”,但刻在骨子里的服从让他们立刻执行。那名手腕被咬得血肉模糊的队长,强忍着剧痛,从战术包里再次抽出那支黑色的神经抑制剂和一支强效凝血剂,在其他队员的掩护下,眼神阴鸷地走向瘫软在污水中、如同死去般的傅砚辞。
“不!不要碰他!” 沈知意如同护崽的母兽,猛地张开双臂挡在傅砚辞身前,沾满鲜血的手胡乱地挥舞着,眼神疯狂而绝望。她不知道什么是最高级别收容指令,但她知道被注射了那些东西带走,傅砚辞就真的完了!
“让开!” 受伤的队长眼神凶狠,另一名队员立刻上前,冰冷的枪口直接顶在了沈知意的额头上!死亡的寒气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
顾凛动了。
他没有理会队员和沈知意的对峙。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沈知意腹部那团搏动的深紫色光芒。他再次向前一步,蹲下身,距离沈知意更近了。近到沈知意能清晰地看到他作战服领口处被傅砚辞抓出的几道血痕,以及他下颌线紧绷的肌肉。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去触碰那团紫光。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穿透沈知意褴褛湿透的衣衫,仿佛要将那团紫光从里到外彻底解析。他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起来。那团紫光搏动的频率,那散发出的冰冷能量波动……似乎与他认知中的“蚀界之种”……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差异?
“为什么……” 他低语,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这细微的差异,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原本笃定的判断中。
“指挥官!目标b需要立刻处理!他的生命体征在急速下降!” 准备注射的队长焦急地喊道。傅砚辞胸膛的起伏几乎微不可察,身下的血泊在不断扩大。
顾凛的目光终于从那团紫光上移开,极其冰冷地扫了一眼傅砚辞。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报废的工具是否还有回收的必要。
就在这时!
“嗡——!”
一阵极其低沉、却又带着某种穿透灵魂般力量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沈知意腹部那团深紫色的光芒中爆发出来!嗡鸣声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仓库内所有的声音——暴雨的喧嚣、队员的呼喊、甚至沈知意自己的心跳!
嗡鸣声中,那团搏动的深紫色光芒猛地向内一缩!仿佛一个心脏被狠狠攥紧!紧接着,光芒骤然爆发!不再是之前那种弥漫的光晕,而是如同实质的、深紫色的光流!如同无数条细小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紫色毒蛇,猛地从沈知意腹部窜出!
目标,不是顾凛!不是队员!不是傅砚辞!
而是——沈知意自己!
那些深紫色的光流如同活物,瞬间缠绕上她按压在傅砚辞伤口上的、沾满鲜血的双手!冰冷刺骨的剧痛瞬间升级为灵魂被撕裂般的酷刑!沈知意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她想抽回手,但那紫色的光流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甚至顺着她手臂的皮肤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诡异地浮现出深紫色的纹路,如同中毒的蛛网!
“啊——!!!” 剧痛让她眼前一片血红,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所有人为之震惊!连顾凛那万年冰封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神死死盯着那些缠绕沈知意手臂的深紫色光流,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用枪指着沈知意的队员吓得手指一抖,差点走火!
就在沈知意倒下的瞬间,她那被紫色光流缠绕的、沾满傅砚辞鲜血的右手,无意识地甩动了一下!
几滴滚烫的、带着傅砚辞生命气息的鲜血,如同红色的玛瑙,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几道凄艳的弧线,不偏不倚,正正地溅落在顾凛胸前——那枚光芒黯淡、蛇眼碎裂的衔尾蛇断剑徽章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投入冰水!
那几滴滚烫的鲜血落在冰冷幽暗的徽章表面,竟然发出了轻微的、仿佛被腐蚀般的声响!更诡异的是,那枚原本黯淡无光、甚至出现裂痕的徽章,在接触到傅砚辞鲜血的刹那,镶嵌在蛇眼位置的另一颗完好无损的黑曜石晶体,骤然亮起!不是之前那种冰冷的幽光,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充满诡异生机的……暗红色光芒!
这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但顾凛的身体却如同被真正的烙铁烫到一般,猛地剧烈一震!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混杂着巨大震惊、难以置信、甚至是一丝……源自灵魂深处悸动的复杂神情!他猛地低头,死死盯着自己胸前那枚沾了几点刺目鲜血的徽章,又猛地抬头,看向污水中那个只剩最后一口气、生命之火随时会熄灭的傅砚辞!
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冰冷的审视,不再是评估价值的计算,而是一种……如同在无尽黑暗中行走了千万年,突然看到了一颗星辰的……震动!一种发现了绝对不可能存在的变数的……巨大冲击!
“血……他的血……” 顾凛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恍惚,又蕴含着某种洞悉了惊世秘密的颤抖。他胸前的徽章,那沾染了傅砚辞鲜血的地方,似乎还在微微发烫。
仓库内一片死寂。只有沈知意因剧痛而发出的微弱呻吟,和傅砚辞那几乎消失的呼吸声。
所有的守墓人队员都僵住了,被这接二连三的诡异变故彻底震慑。他们看着指挥官那从未有过的失态表情,看着徽章上那几点刺目的鲜血,又看看污水中那两个如同血人般的目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顾凛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直了身体。他胸前的衔尾蛇断剑徽章,沾染着傅砚辞的鲜血,在仓库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种妖异而沉重的光芒。断裂的长剑,衔尾的蛇,凝固的血迹……构成了一幅充满不祥寓意的图腾。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深海,翻涌着惊涛骇浪。目光在沈知意手臂上蔓延的紫色毒纹、她腹部搏动的深紫光源、以及污水中气息奄奄的傅砚辞身上,缓缓扫过。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傅砚辞那张灰败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队员都目瞪口呆的决定。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下达命令,而是做了一个极其古老、带着某种仪式感的手势——食指弯曲,拇指压住中指第二指节,轻轻点在自己沾血的徽章之上。
“指令变更。” 顾凛的声音恢复了冰冷,但那冰冷之下,却涌动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暗流。“目标A(沈知意)和目标b(傅砚辞),列为‘衔尾蛇之影’优先级。立刻执行最高等级医疗救护程序,启动‘方舟’协议。清除现场所有生物痕迹,包括‘蝎尾’残骸。行动等级:湮灭。”
“衔尾蛇之影”?!
“方舟”协议?!
“湮灭”等级?!
这几个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守墓人队员的心上!他们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看向污水中那两个目标的眼神,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和深深的恐惧!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收容任务了!这涉及到组织最核心、最禁忌的领域!
“指挥官!这……” 受伤的队长还想质疑。
“执行命令!” 顾凛的声音如同极地寒风,瞬间冻结了所有的疑问。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的沈知意和濒死的傅砚辞,仿佛要将他们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朝着仓库外那依旧被暴雨笼罩的黑暗走去。逆着光,他胸前的徽章上,那几点暗红的血迹,如同黑暗中睁开的眼睛,触目惊心。
冰冷的雨水瞬间吞没了他的背影。
仓库内,只剩下队员们沉重的呼吸声,沈知意痛苦的呻吟,傅砚辞若有若无的气息,以及……那枚静静躺在冰冷潮湿地面上的、染血的衔尾蛇断剑徽章。它像一颗被遗落的、浸透了秘密与鲜血的钥匙,预示着更深的黑暗与无法预知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