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风缓缓将信件烧掉,烛火在他眼底明明灭灭,他已经派了很多人去找了,最终都是杳无音讯,他眼底布满血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信纸边缘。
他何尝不知皇位更迭牵一发而动全身?但他就算着急也没有办法。谢清风轻握腰间象征知府职权的玉牌,冰凉的触感却无法驱散掌心的潮热。
之前还在考科举的时候,他笔下写过无数次为人民,起初他只是为了让自己让家人在这个世道能活下去,但经历边境经历临平府的这一切之后,他心中的热血就已经不是为了个人得失而沸腾。
他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政治抱负,但是萧云舒失踪,萧康元驾崩这就像是老天爷在他的抱负上狠狠踩了一脚,他突然觉得好难。
又要开始乱起来了。
如果萧云舒没有成为皇帝的话,他从临平府再调回京的肯定非常之小,少说得在这里呆个二十年吧,当然时间也可能无限拉长。而且下一任皇帝的脾气性格他都完全不了解,非亲非故的人家也不可能会信任他。
叹气叹气,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怎么这么倒霉,贼老天故意耍他呢!
时间过得很快,六日之期几乎是一晃神就到了,萧云舒的下落还是不明,谢清风苦笑一声,他已经打算接受这个事实了。
谁知正好卡在第六日的时候,他突然收到通元德的消息,说是找到了。
谢清风当年得知自己是状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兴奋,他满脑子都是太好了,谢清风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这是这段时间他收到最好的消息。
“走!”谢清风感觉自己的脚下能飞。
到号房里见到萧云舒的时候,才冷静下来。
“殿下,臣来迟了,殿下受苦了。”谢清风躬身行礼道,不管自己这段时间因为萧云舒担了多少心,见到他的第一面谢清风还是不能跟见到温宴一样直接发脾气。
君臣有别是一层,主要还是关系并不像温宴那样亲近。
萧云舒微微颔首,声音略显沙哑,“谢知府不必自责,是本宫疏忽,再者天灾无情,我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这些天他确实是吃这辈子都没吃到的苦,见到熟人突然眼眶有些灼热,他醒来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号舍里了。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谢大人,若不是谢大人治理灾情有方,我也不会被周大哥救下,也不会在这个号舍得到救治,这份恩情本宫记下了。”萧云舒目光真挚道。
他不能说话的这些天,周鸿运给他讲了超级多临平府对待流民还有疫情的政策,若没有谢清风的政令,恐怕他这个“临时流民”真的要死在荒郊野外。
谢清风连忙推辞说自己只是尽了分内之劳,随后他见萧云舒状态还好,立马屏退左右,深吸口气道,“殿下,臣有一事,需禀告于您。”
萧云舒察觉到谢清风神色的变化,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何事?”
谢清风垂下眼帘,声音低沉而缓慢:“皇上......已于六日前驾崩。”
话音落下,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萧云舒的瞳孔猛然收缩,脸色骤然苍白,“你说什么?”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
谢清风抬起头目光直视萧云舒,语气沉重道:“皇上驾崩,朝中已乱。臣已派人送信回京告知您平安无事的消息,但京中局势未明,殿下必须即刻启程回京。”
萧云舒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从二哥死了之后他就隐隐盼着父皇传位给他,但等真的到这一日来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心中有点悲伤。
“温宴呢?”萧云舒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表弟跟自己一起来。
谢清风笑道,“他在府界那块寻您,我已经给他送信过去喊他回来了,估摸着半个时辰左右会到。”自从萧云舒失踪之后,温宴这小子恨不得把临平府掘地三尺,每日天不亮就出去找了。
“嗯。”活着就好,萧云舒点头,“那我今晚就启程。”
他当六皇子当了这么久,自然是知道自己失踪和父皇驾崩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意味着什么,估计老师和次辅承担了很大的压力,要是被宗室那群老不死的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发难呢。
“是。”谢清风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虽然萧云舒患病但根据这些天他的经验来看,赶路应该问题不大。
就在准备好萧云舒的马车还有出行保护人员之后,谢清风突然又收到连意致从京城传来的急信。
他说皇上驾崩的消息没瞒住,京城乱了起来,宗亲们闹翻了天。
信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二皇子死而复生了!
谢清风脸色凝重,将信递给萧云舒,“殿下,恐怕您今日走不了。”不知道二皇子有没有带兵马回去,京城危险。
“怎么会?”萧云舒瞳孔缩了缩,“我亲眼看见二哥的头颅被斩落,二哥怎么会复活!”
肯定有人捣鬼。
“谢大人认为本宫现下该如何是好。”萧云舒有些无措地望着谢清风,老师和夔先生都不在身边,他能信任的谋士就只有谢清风了。
谢清风定了定心神,“殿下莫急。”
他思索了片刻,“殿下现在能联系上永齐侯吗?”
“温宴可以,他和他爹有独特的联系方式。”萧云舒将头转向温宴。
“对,清风,我最快明日就可以给我爹寄信。”温宴听到要找他爹有点跃跃欲试,“清风,你是不是想打回京城?!”
“当然不是。”谢清风摇头,打回去是最坏的打算。再说了,京城周围也有那么多兵力,地势又易守难攻,真打起来恐怕要生灵涂炭。
“那是......什么意思?”萧云舒也想知道谢清风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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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好啊!好一个欺上瞒下!”皇室宗亲年纪最大的端国公一脚踹翻雕花檀木椅,“先帝晏驾五日有余,你们这群蛀虫竟敢将我等当三岁小儿般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