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只不过来了两人,可整个县衙内战死者却多达六十二人,其余更是人人重伤。
县衙内今夜值班的衙役、捕快除李忠外,尽皆战死。
还没正式挂牌的锦衣卫-静乐百户所几乎团灭,六十六个锦衣卫,战死三十七,其余人人重伤,百户姜封更是昏迷不醒,命在旦夕。
陈牧连夜调全县所有医者和药物,全力救治伤者。
死难者直接开库银抚恤,看着哭成一片的衙役家属,陈牧长躬不起。
樊重的妻子孙氏本抱着孩子痛哭,见此连忙还礼道:“县尊无需如此,亡夫身为公门中人,捕盗捉贼是天职所在,今虽不幸亦不负平生之志。只盼县尊保重贵体,重整衙署威严,方能使静乐百姓安枕无忧\"
陈牧心中大奇,这女子说话文绉绉的,还颇有一股大家之气,一听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难道这人还有什么来历不成?
“夫人高义,请受陈牧一拜”
“县尊不可”
俩人推拉一番,陈牧将目光看向那孩子,蹲下身子拍拍对方小脑袋。
“孩子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男孩看了看母亲,回道:“樊子盖,今年十二岁”
樊重,樊子盖,这一家子都是名人呐!
陈牧心中更加确认心中的猜想,又给这个孩子相了相面。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目之间满满的正气,倒是个好苗子。
“樊子盖,你可愿随我读书”
小家伙还在愣神之中,孙氏反应过来一把拍在孩子屁股上,激动的又快哭了:“孩儿快拜师,县尊这是收你做弟子了”
小家伙也机灵,反应过来立刻跪倒在地三叩首:“樊子盖拜见师父”
……
陈牧处理完所有事已经过了子时,挨个探望了一圈后,缓步来到姜封面前。
陈牧脑海中,钱幕的笑脸和姜封刚刚挺身而出的背影不住盘旋。
这令他罕见的有些犹豫。
“若放了他,钱兄会不会怪我?”
他绝不想承认,想对付姜封是因为当初差点身死的痛殴,是因为他即将要做的事,身边不能有这么一个耳目。
钱幕是一个完美的挡箭牌,使他免受良心的谴责。
也许是他的脸色过于阴沉,照顾姜封的银环蓦然回望,吓的连手中的药碗都没能握住。
啪嚓!
“老……老爷……”
陈牧脸色瞬间缓和下来,摆摆手道:“银环你去照顾夫人,这里我来就好”
银环迟疑了一下,施礼而退。
杀或者不杀,是个难题!
北冥真气有很好疗伤效果,陈牧想救姜封,不难。
可要救他么?
最后陈牧问了自己两个问题。
这个人他有可能收为己用么?
答案很明显,眼下不能!
姜封是那种很纯粹的人,有自己的底线,有自己的坚持,如果给他时间收服,这种人会称为可以交托后背的属下。
可惜他没有时间了。
那这个人死了,对自己会有影响么?
得益于这次闹的满城风雨的刺杀,答案也很明显:不会!
“诶!”
陈牧刚下定决心,却见原本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姜封,竟眼皮一阵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姜封嘴唇动了动,几如蚊蝇一般,哪怕陈牧如今的内力修为,也根本听不清楚。
陈牧俯下身将耳朵凑了过去,霎那间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芸……芸儿”
姜封父母已去,妻子后来又染病而亡,如今身边只有一女名姜芸儿,年方九岁。
“放心吧,孩子的事包在我身上,将来我帮她寻个好人家”
姜封闻听此言,脸上微微浮现一抹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陈牧耳朵突然一动,立刻惊呼道:“姜百户?姜百户你怎么样?”
房门猛然被从外面推开,萧铎三两步赶近前,抬手捏碎药瓶就要往姜封嘴里塞。
“大哥放心,这是我师门秘传疗伤药,绝对……”
话音未落,就见姜封脖子一歪,就此气绝身亡。
“当啷”
药丸滚落在地,萧铎抬手试了试鼻吸,眼睛顿时红了。
人没气了,到底晚了一步!
陈牧见此也不禁闭目垂泪,说不尽的伤心与痛苦。
“姜百户,一路走好”
……
三日后,静乐北郊立起六十八座新坟。
到底还是有数人没挺过去,不治身亡。
振武卫赶到的三千士卒,列军阵,鸣战鼓,以军礼送了亡魂一程。
陈牧亲笔题写了\"忠烈\"二字,命工匠连夜篆刻碑文。
当第一缕晨光照在青石铭文上,百姓纷纷焚香跪拜,纸钱如雪纷扬。
与之一起到来的,还有份边关急报。
景运四年腊月初十日,蒙古彻辰汗亲率十万蒙古骑兵入寇,再次围攻大同!
天下震动!
其实整个大明朝,上到景运皇帝朱君洛,下到边关普通百姓,对蒙古此次入侵都已有所预料。
毕竟草原遭了白灾,大雪厚达数尺,蒙古人劫掠大明,就只能饿死。
只要劫掠到了足够的物资,或者死伤了多余的人口,蒙古大军才会退去。
虽然都有所预料,却没有人想到蒙古竟然是彻辰汗十万亲征,更没想到的是速度会这么快!
边境上的三十六座烽火台还未及点燃便被突破,布置最前线的云川五卫瞬间失去联系,精心构筑的外围防线未起到丝毫作用,整个大同军镇便在几乎毫无防备之下被十万大军团团围住,危在旦夕!
“有内奸,大内奸!”
大同总兵官王国梁的怒吼声响彻天际,吓的堂下的部将们如同鸵鸟一般,将脑袋深深的垂了下去。
王国梁一双鹰眼扫过堂下众人,心中痛苦异常。
大同的防御体系是他亲自改进过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道防线的威力。
没有一丝把握,他怎敢答应将精锐尽数调到辽东!
可如今这寄予厚望的外围防御体系,根本没发挥出任何运用。
大同城中必有内奸,并且就在这些人之中!
可这些人都是他多年部下,最少的都跟他五年,这让他如何也接受不了。”
王国梁的指节重重叩在案几上,震得茶盏里泛起涟漪。
“谁做的现在说出来,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本帅既往不咎,否则巡抚大人一旦查出来,便休怪本帅无情”
副总兵李崇义突然跨步出列,铠甲鳞片碰撞出细碎声响:“大帅,在座的都是多年的老兄弟,水里火里滚过来的,下官不信有人会私通蒙古鞑子”
这话如同冷水泼进油锅,两个参将几名游击将军守备将军纷纷开口叫嚷,最后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场中唯二的两个文官。
山西行都司指挥使麻承恩
陕西巡茶御史徐怀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