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对眼下有着清醒的认知,当即不慌不忙开口:“原来本官还不理解,为何吉王叛军会选择北上,如今看来其应该是去接应南下的叛军了,按路程推算如今当会师成功,再次南下不远了”
“据推测,吉王叛军总数当在七万至十万之间,蒙古入寇的骑兵大约也十万人,如今正在攻打雁门关,也许已经到石领关也说不定”
“前些日吉王叛军曾短暂往太原急近,后又快速掉头,故而太原应该还在朝廷手中,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大同的消息传回太原,使其早作准备”
“而静乐如今兵力不过一万人,振武卫都是步兵,叛军中又基本都是原本的边军,战力强悍,如今天寒地冻野战胜算太难,故而本官决议按两百年前铁玄故事,在静乐城下与叛军决一死战”
马如麟眉头一皱,立刻开口询问:“大人何以觉得他们会围攻静乐,而不是与蒙古大军一起围攻太原?”
这位千总就差没直接开喷,你陈大人怎么这么大脸面,谁给你的勇气。
小小的静乐县,凭什么作为决战之地?
当年铁玄所在是济南城,是山东首府,燕王绕不过去的坚城池,而你静乐算什么鬼?
闻弦歌而知雅意,陈牧听完哈哈大笑,抬手一指北方,道:“为何?因为叛军之中有个智囊,他想本官死无葬身之地,必会说动大军来攻”
“谁?”
“前礼部尚书,卢方!”
..............
“什么!李继芳死了?”
“不错,就死在当夜,据说是暴毙而亡”
“放屁!”
吉王一脚踢飞雕花灯柱,暴怒的声音响彻云霄:“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要开城门的当夜,死了?”
“这话说出去谁信!”
他对当夜为何出了差错一直耿耿于怀,调转兵锋次日便派人去城中探查,没想到今天给他传回个天打雷劈一般的消息。
李继芳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死的太凑巧了。
吉王猛然间感觉浑身有些发冷,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
卢方见其面色不善,刚想开口引导,就听吉王身侧有人开口劝道:“王爷,看来我们要改变行军计划,立刻拿下太原,迟恐生变”
说话之人姓韩名叙,号称吉王府头号智囊。
只是自从卢方来了后,吉王对卢方言听计从,对他自然没有了往日的热切。
惹的韩叙心里老大的不痛快。
如今见有上眼药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王爷,无论上次是什么原因,太原城中军队不多是事实,如今边军之中还能凑出两千骑,在下建议打着雁门溃兵旗号,星夜奔赴太原,骗开城门不难”
“这……”
韩叙见吉王有些意动,立刻快速补充道:“哪怕骗不开城门,我军中有不少武林好手,越过城墙从内打开城门,一点不是难事”
“要是等太原兵力充足,各地卫所齐聚,想在拿下太原为之晚矣”
公平来讲这是个好建议,可惜提出的时间不对。
如今军令已经传达,全军直扑静乐的节点上,军令贸然变更,难免会再次损伤本就不多的士气。
这种事他不是不懂,智囊做的就是这活,可相比于吉王的输赢,韩叙更在乎个人的得失。
如果你赢了论功行赏没我的份,那你赢与不赢和我有什么关系?
卢方心中十分鄙夷韩叙这种行为,看吉王目光扫了过来,笑了笑道:“王爷,您是主帅,一切听您吩咐,只是如今军令以下,全军士气刚稳,贸然更改军令,恐怕再生变故”
几句话让吉王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七万大军出大同,一路可谓兵不血刃攻城略地,所过之处根本不曾遇见半点抵抗,可会师之时边军仅剩五万余人,居然逃跑的二成还多。
若非这一路翁行铠又是拉壮丁,又是强行收编难民,哪有如今的规模。
如今士气刚刚稳固,留下来的也渐渐认命,此刻若更改军令导致士气大崩,那还造什么反?
直接找棵树,挂脖子的妥当。
想到此处吉王没好气的扫了韩叙一眼,喝道:“军令已下怎能改更,韩先生此言大谬,还不退下”
“我........”
“嗯?”
“是!”
韩叙是憋气又窝火,回到营帐就呼叱呼叱的生闷气,心道:这个卢方,比蔡庸还可恶!
“要是那老东西在,没准我俩合力,还真能斗得过他”
蔡庸也是吉王身边老人,多日前居然神秘失踪了,俩人这些年面和心不合,互相斗来斗去,多年来难分胜负,可也比卢方好对付的多!
正思虑间,大帐门被人从外面撩开,笑余合捧着一坛子酒晃了进来。
“韩先生,冬日天寒,俺老余找你喝一杯……”
......
太原方面往静乐派了一次人之后,就再无消息,对这个不听调令的县令听之任之。
无他,各种声音都被郑国泰以及几个官压了下来。
原因很复杂也很简单,总而言之一句话,很多人背后的大佬都曾来信保过陈牧。
陈牧在京城之中的背景光环在闪闪发光,无论是李阁老还是刘应物等等,都通过各自渠道给亲近人等来过信。
这也是皇帝派他来的理由之一,他与很多人都有关系,名声还极佳,忠心不是问题,实乃来山西做钉子的不二人选。
更何况圣旨虎符的事郑国泰已经知晓,同时也明白那是皇帝个人的一步棋。
“只是陛下,这个陈牧小小年纪,真的能堪大用,力挽狂澜?”
这个问题郑国泰不知道,景运帝其实也不知道。
大同边军参与到了二王谋反之中,更与蒙古勾结在了一起,此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整个晋北大地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东路蒙古见雁门关久攻不下,派一万人围困,其余人南下迅速攻破石岭关,兵锋直指太原,一路之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西路二王叛军汇合一处,再次南下兵锋所向同样也是太原。
至于路径上的静乐县,朝中根本无人看好其能防得住七万大军围攻,若非有大同五千精骑去了静乐,朝中官员们根本想不起还有这么个地方,以及那个金殿撞柱的状元之才。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时刻关注静乐的有心人,包括但不限于几位阁老尚书公主等等。
多日的守灵操劳下,景运帝已经是满眼红线,唇边已有了不少青秘的胡茬,可张口依旧宛如龙吟。
少年天子,欲龙腾九五
“四弟五弟乃朕之骨肉至亲,曾同与父皇榻前立誓永不相负,不想此二人罔顾天理伦常,竟勾结蒙古彻辰汗起兵谋逆,实自绝与列祖列宗,自绝与朕。”
“如今山西遍地烽烟,大同边军附逆,百姓流离失所,江山几有倒悬之危”
“列位臣工可有平叛拒敌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