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了刘婶子手中的豆腐,这豆腐很白嫩,一看就很新鲜。
即使不做菜,光是凉拌就很好吃。
虎子一听见他娘的声音,哪里还坐得住。
他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手里还牢牢抓着那张写满了字的纸,生怕掉了似的。
“娘!娘!你看我写的字!姨姨教我的!”
他把纸高高举起,献宝似的递到刘婶子眼前。
刘婶子赶紧接过,低头一看,虽然字迹歪歪扭扭的,但确实是规规矩矩的笔画,还有几个能认出来的字。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前段时间虎子不愿意识字。
刘婶子表面上没说什么,实则暗地里偷偷哭了几次。
若是去学院认字,费钱不用说了,自家小生意还真不一定能供得起。
可虎子是她的心头肉,也不忍心苛责。
还是姜鸢看出来了,宽慰了好几次。
直到虎子在算术方面有些天赋后,刘婶子才算是稍稍放了心。
如今看到虎子拿着自己写的字,心里十分欣慰。
“我的虎子可以写字了,真是菩萨保佑。”
她抬头看向姜鸢,眼神里满是感激:“妹子,婶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这些日子,你费心了。”
“明儿我就去镇上,给你买些纸笔来,你可别推辞,这是该当的!”
姜鸢坐在廊下,手里捏着针线,闻言温声说:“婶子客气了,都是小事。”
她看着刘婶子那真心实意的模样,心里也觉得暖。
刘婶子拉着虎子过来,摸着他的头,对姜鸢说:“妹子,你是不知道,虎子跟着你学了几天,脑子开了窍似的。”
“现在都能帮他爹算账了!昨天啊,他爹不信邪,拉着他在家里算了一晚上,结果一笔都没算错!我家那口子,嘴上不服气,心里可高兴坏了!”
姜鸢笑了笑:“虎子聪明,学得快。他年纪还小,往后定是个有出息的。”
“可不是嘛!”刘婶子连连点头,脸上带着骄傲。
“会算账,还会认字,往后都能去镇上当账房先生了!一个月能挣不少钱呢!”
她又看向姜鸢,语气诚恳:“妹子,你真是我们家的贵人,婶子真不知道咋谢你才好。”
“婶子,你又说这话了。”
姜鸢放下针线,语气柔和:“你我之间,别这么客气。”
送走了刘婶子和虎子,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姜鸢赶紧起身,把手里做好的几件小衣服拿到水盆里。
轻轻揉搓,将衣料上的浮灰和残留的浆糊洗净。
她拧干水分,搭到院子里的绳子上,晚风吹过,带着水汽和淡淡的皂角香。
刘婶子说过,这小衣裳做好了,还得这样仔细浆洗晾晒,穿起来才舒服。
姜鸢看着这些小衣服,心头一阵柔软,想象着腹中小宝贝穿上这衣服的模样。
甚至,她有些后悔了。
在谢府之时,没有好好学习女红。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虎子每天还是准时过来,缠着姜鸢学算术,学认字。
刘婶子也时不时过来送点东西。
这天,刘婶子脚步匆匆地进了院子,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色。
“妹子!妹子!”
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快步走到姜鸢跟前,眼睛亮晶晶的。
“你猜怎么着?镇上卖菜的王伯,他听我家那口子说了虎子跟着你学算账的事儿,眼红的哟!”
刘婶子拍了拍大腿:“这不,赶紧拖了我来问问,你这儿可还收徒?收徒可是有钱拿的!”
姜鸢手里的针线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刘婶子,脸上带着一丝犹豫。
她下意识地扶了扶腰腹:“我这身子……不是很方便。”
“哎呀妹子,你放心!”
刘婶子赶紧摆手,语气急切地解释道,“我这个也跟王伯说过了!他说没事儿!要是身子不方便,你就歇着,或者让他孙子早些回来都成!”
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放心,他孙子乖巧得很,不淘气!比我家那泼猴可好多了!”
姜鸢听着,心里确实有些意动。
手里的针线活儿虽然能打发时间,可到底不是个进项。
自己手里的银子,只出不进,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儿。
她低头思量片刻,手指轻轻摩挲着未完工的衣料。
抬头看向刘婶子,语气带着一丝探询:“那……婶子,你看我这收多少银子合适?”
刘婶子一听有门儿,更高兴了,搓着手说:“王伯说了,一月一百文,你看咋样?”
“妹子,我已经跟王伯说过了,你只教算术,至于笔墨纸砚之类的,都是要自己备好的。”
一百文,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个稳定的进项了。
姜鸢没多想,直接应下:“就听婶子的。”
……
留玉轩内,烛火昏黄,映照着堆积如山的卷宗。
谢晋几乎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书房。
只有在这间屋子之中,他的心才会好受那么一会儿。
空气里弥漫着墨香与尘埃混合的沉闷气味。
谢晋面无表情,眼下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
他指尖捻着一份公文,纸张被他捏得微微发皱,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处理公务的动作,快,准,却带着一种死寂的机械感。
他就这么坐着,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子朗端着参茶进来,脚步都放轻了许多。
他看着谢晋那副不要命的架势,心都揪紧了。
“世子。”
子朗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掩不住的焦急。
“您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再这么熬下去,真要出事了!”
“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这么造啊!”
谢晋头都没抬。
“十七回来了吗?”
子朗微微一叹,“世子放心,十七马上就要回来了。”
“世子,我拿了参茶,您多少喝点吧。”
就在这时,窗外响起了一阵响动,一个人影跪在了地上。
子朗深深一叹,这参茶,主子怕是喝不上了。
果然,谢晋手中的毛笔重重一点,像是在宣判什么。
然后,他终于掀起眼皮,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射向一旁的十七。
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查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