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肃出了诏狱,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那观星者的话,字字句句在他脑中盘旋,既像是线索,又充满了诱饵的气息。
“九星连珠…逆转乾坤大阵…阵眼之源…”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湖却已翻江倒海。这些东西太吻合了,不像是胡编乱造。可观星者那副样子,又实在古怪。那种近乎癫狂下的诡秘笑容,反而像是在特意显露什么。
“裂空若真有这等滔天野心,为何会让一个观星者如此轻易地把底细都给抖露出来?”
林萧肃踏入侯府后院,手下意识地按了按怀中那枚风神之心碎片。邪异的能量隔着锦盒,依旧丝丝缕缕地渗出。行至小径拐角,他脚步一顿,一片异常摇曳的花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局布得,比我想的还要久啊…”
回到书房,【危机推演】瞬间开启。无数线索在他脑海中交织:钦天监的观星台,异珍坊遇到的西域怪人,孔伯安那隐秘的地下室,静雨山庄藏匿的军械,花灯谜案留下的种种证物,王忠使用的控心香,风神之心的碎片,还有安平侯府自身也被卷入的漩涡…
这些零散的碎片飞速拼合,一个庞大到令人心悸的图景渐渐清晰——裂空的谋划,至少从十年前,甚至更早就已开始。并且,种种迹象指明,此人对皇室的内情洞若观火。
【推演结果:87.6%的可能性,裂空与皇室之间存在某种隐秘的特殊联系】
林萧肃心头一凛,正要继续深挖,书房外响起了轻微的叩门声。
“进。”
侍女垂首恭立:“侯爷,三皇子殿下的心腹张公公求见,说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相告。”
“带他去偏厅。”林萧肃没有半分犹豫,心底的戒备却提到了最高。
偏厅之内,那个身形矮小的张公公一见到林萧肃,便急促地扫视四周,确认再无旁人,才把声音压得极低:“侯爷,殿下让老奴给您透个风。昨儿夜里,礼部尚书、户部侍郎,还有宫里那位大总管,几个人在御花园碰头,商量着怎么约束…呃,他们原话是,怎么‘控制’日益坐大的锦衣卫的权力。”
林萧肃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哦?”
张公公额角已见了细汗:“殿下派老奴来,就是给侯爷提个醒,务必小心周旋,千万别轻易动作。老奴还听说,那几位,似乎在等一个时机。”
林萧肃神情平静地颔首道谢,心中却是一片骇然。
送走了张公公,林萧肃立刻找出府中秘藏的天象观测资料。果然,七日之后,确有罕见的九星连珠天象。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皇家秘传》中对此有明确记载,此等天象,自古便被看作王朝气数转折的征兆,与大乾的国运兴衰紧密相连!
“他们等的时机,就是这个天象?”
林萧肃正自沉吟,一股莫名的焦躁感袭上心头。他起身走向老杜的房间,半途遇上了刘三刀。
刘三刀面色异常凝重:“大人,有人在暗中打探您和静心师太的关系,还旁敲侧击地追查林安萍小姐的下落。”
林萧肃脚步顿住:“查清是什么人了吗?”
刘三刀压低了声音:“暂时还没有头绪。对方行事极为诡秘,我们布下的暗哨都险些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过去。感觉上,裂空对林家,似乎关注得有些过头了。”
林萧肃眉头深锁。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小旗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报——侯爷!守着老杜大人的侍卫,全都昏过去了!老杜大人倒是没事,只是…只是他枕头底下,多了一张纸条!”
林萧肃身形一晃,已冲向老杜的房间。果不其然,几名侍卫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呼吸虽然微弱,但尚无性命之忧。老杜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人确实还活着。
掀开枕头,一张微微泛黄的纸条静静躺在那里,上面是八个歪歪扭扭的古字:观星之人,非星所观。
林萧肃立刻催动【獬豸角】感知这张纸条。一股熟悉的气息!却又无法准确判断究竟是谁留下的。这股熟悉感让他心头猛地一跳,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警告:府中存在隐藏的敌意与危险!】
系统突然弹出的警告,让林萧肃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他飞快地思索着各种可能,却悚然发现,最致命的威胁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于内部——
“府里有内应!”
林萧肃心中警钟长鸣,当即开启【势力概览】,将府中上下所有人物都过了一遍。几轮筛查下来,三个人的嫌疑最大:一个是最近才提拔上来的缇骑小旗周明,一个是跟了他多年的书童小安,还有一个,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老仆王福。
就在这时,床上的老杜突然睁开了眼睛,嘴唇哆嗦着,声音细若蚊蚋:“防…内…鬼…”话音未落,又重重昏死过去,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
林萧肃心直往下沉,锐利的视线扫过房中的每一个人。
“刘三刀,马上去请御医,给老杜诊脉!其余人,全部退下!”
待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间,林萧肃凝视着老杜毫无血色的脸,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既然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我侯府伤我的人,那就别怪我请君入瓮了。”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故意放出假消息,声称已将那所谓的“阵眼之源”藏于府中密室,实则另有布置,目的就是要引蛇出洞。
【危机推演:此计引出内鬼的可能性为73.9%,但同时存在28.7%的致命风险】
【警告:此举可能导致不可控的严重后果!】
林萧肃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事已至此,他没有退路,唯有放手一搏。
见刘三刀返回,林萧肃压低声音:“刘三刀,我怀疑府中有裂空的内应,甚至可能…”
话刚说了一半,他敏锐地察觉到窗外一角,有片阴影极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立刻改口道:“把这个锦盒收好,放到地下密室第三层的那个暗格里去,听明白了吗?”
刘三刀神色一肃,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伸手接过锦盒:“属下明白!”
林萧肃凑到他耳边,又用更低的声音交代了几句真正的指令。刘三刀几不可察地轻轻颔首,随即快步离去。
夜色渐浓,林萧肃独自坐在书房。一盏孤灯,映照着他深思的侧脸。他清楚,此刻的安平侯府,已是暗流汹涌,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博弈,即将拉开序幕。
裂空,远比他预想的要近得多,甚至,可能就在他的身边。这个念头让他背脊有些发凉,却也同时点燃了他胸中的斗志。
“是时候把你揪出来了,不是吗?”他低声自语,烛火跳动,映得他瞳孔深处寒光闪烁。
窗外,一阵夜风吹过庭院,拂皱了一池静水,也悄然吹响了一场无声暗战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