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身躲过王二胡乱抓来的手，手肘猛地发力，狠狠一个上顶，正中王二的下巴。
只听“嗑”的一声闷响，王二眼珠子一翻晕了过去。
“还有谁想试试？”
没人敢吱声，那个被王二指认的赵四，此刻看着孙毅扬，眼神里又是害怕又是感激。
“来个人把他捆起来看住了！”
孙毅扬重新把稳船舵，渔船“嘎吱”一声，冲上了村口附近的泥滩。
幸存者们踉踉跄跄地从船上下来，一上岸不少人腿一软就跪下了。
“谢谢……谢谢孙兄弟！”
“你救了我们！你救了我们大伙儿啊！”
“要不是你我们早喂王八了！”
孙毅扬只是疲惫地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彦斌脸色煞白，但还算镇定，正扶着几个体力不支的人。
就在这时，村子里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我家老李呢？你们看见我家老李了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利而绝望。
“当家的！我家男人呢！他在哪儿啊？”
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
那些被救上来的汉子们看看孙毅扬，又看看船上那两具被破帆布盖住的身体。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猛地推开人群，当她看到船上那两个盖着东西的轮廓时，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不……不！不可能……李明贵！”
她想往船边跑，却腿一软瘫倒在地。
另一个年轻些的妇人，腿边还拽着个刚会走路的娃儿，呆呆地看着。
李明贵的婆娘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冲到孙毅扬面前：“你！是你的船！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死的是我家明贵？！”
她一边哭喊，一边用拳头捶打着孙毅扬的胸膛。
“刘嫂，你冷静点！孙毅扬尽力了！他救了我们这么多人！”
一个被救的渔民，叫老张的，赶紧上来劝。
“尽力了？”
刘嫂尖叫着，把怒火转向老张，“我家男人死了！死了！‘尽力了’有什么用？他救了你为什么不救我家明贵？难道我家明贵的命就比你们的贱？”
“不是这样的刘嫂！”
另一个幸存者也急忙解释，“老李他们船翻的地方浪太大了！水也深！孙毅扬为了捞……捞他们自己都差点回不来！”
但刘嫂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我不管！他就在海上！他的船那么大！他本来可以救我家明贵的！他要赔！你得赔我男人的命！”
她哭喊着，又一次瘫倒在孙毅扬脚边，死死抓着他的裤腿，“我的娃儿……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啊……”
孙毅扬感到一阵莫名的愧疚，尽管他知道自己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系统也证实了那两人出事的地方太深太险，根本来不及。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焦急的声音传来：“毅扬！孙毅扬！你没事吧？”
是李秀兰，她脸色苍白，显然是听到了村里的动静赶过来的。
她快步走到孙毅扬身边，轻轻扶起还在哭闹的刘嫂。
“刘嫂，你听我说，”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我家毅扬……他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要是能救，他一定会救的。”
“他就是凶手！”
刘嫂甩开李秀兰的手，恶狠狠地骂道，“他害死了我家明贵！”
“不是这样的！”
一直没作声的林彦斌终于忍不住了，脸涨得通红，大声反驳道，“刘嫂！孙哥是拿命在救人！他一次次跳进那鬼门关一样的海里！我们都看着呢！要不是他，我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那两位……是真的……是老天爷不给机会，海龙王收人了啊！”
不等争吵进一步升级，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一辆吉普车颠簸着驶上海滩，车上下来两个穿着雨衣的公安。
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神情严肃的公安，他扫视了一下现场，目光在孙毅扬身上停了停。
“孙毅扬？怎么又是你？”
这是钱所长，孙毅扬以前也打过几次交道，只是没这么戏剧性过。
钱所长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但也通情达理。
林彦斌连忙迎上去：“钱所长！是我报的警！是……是孙哥让我之前就去叫你们的！”
钱所长闻言，朝孙毅扬挑了挑眉毛，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是赞许？
还是单纯的意外？
“行了行了，都安静一下，”
他沉声说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从头说。每个人都要做笔录。”
众多目击者的证词，都与林彦斌先前所说分毫不差。
他们描述着出事地点的水深浪急，船只沉没和孙毅扬如何不顾自身安危救人。
就连先前被王二诬陷过的赵四，此刻也低着头，声音不大，却也证实了孙毅扬的英勇。
最终，钱所长转向哭得快要抽搐的刘嫂，还有另一个面色惨白的妇人——李家老二的婆娘。
“事情的经过我们基本了解了。”
“根据目前所有人的证词孙毅扬在这次事故中，不仅没有过错反而有奋不顾身救人的行为。至于两位……唉，”他叹了口气，“两位同志的牺牲是意外是天灾。海水无情谁也预料不到。”
“我不信！我不信！”
刘嫂猛地抬起头，血丝遍布的眼眶死死地对着孙毅扬，那股狠劲，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就是他！肯定是他！他见死不救！说不定……说不定就是他想害我们家明贵！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仇？啊？！”
她说到最后，声音尖利刺耳，完全失了理智。
周围的村民闻言，脸上都显出不赞同。
有人小声嘀咕：“刘嫂这是伤心糊涂了吧？孙家小子哪有那个胆子和力气在风浪里害人？”
“可不是，那么多人看着，他一次次下去，人都快没力气了。”
李秀兰紧紧抿着唇，扶着孙毅扬的手臂，能感到他身体轻微的颤抖，不知是冷，还是累。
她想开口驳斥，却被孙毅扬轻轻按住。
跟一个失了亲人、失了理智的女人争辩，此刻毫无用处。
钱所长面色一沉，语气陡然严厉：“这位家属，请你冷静！我们公安办案，讲究的是证据！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孙毅扬是救人英雄！你这样无端指责，是对孙毅扬同志的污蔑，是对其他幸存者的不尊重！更是对逝者的不敬！”
“我不管！我儿子死了！我男人死了！”另一个遇难者家属也哭喊起来，虽不及刘嫂那般激烈，那份绝望却同样剜心。
“他凭什么活着？他为什么不把我男人也救上来？！”
“够了！”
钱所长一声断喝，怒火已然压制不住，“他孙毅扬是人，不是神仙！他已经尽力了！你们要再这样胡搅蛮缠，扰乱公共秩序，就跟我回所里好好反思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