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彻的话,刘据的嘴角一抽。
父皇,你当着表兄的面这样喊瑶瑶,真的好吗?
刘彻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说秃噜了嘴,反而冲着卫青喊道:
“仲卿,你可瞧清了那小胖丫头手上拿的是什么物件?我瞧着,怎么这么怪异?”
卫青有些无奈,他看向不远处,在两个女孩中间飞来飞去的物件。
他的视力是好,但距离这般远,他怎么能瞧的清这乱飞的东西。
“陛下,臣也看不清楚。”
顿了顿,他又道:“陛下,瑶瑶不胖,只是略微圆润了些。”
刘彻身体微僵,立刻转身看向走在最后的霍去病、霍光两兄弟,嘴上还不忘和卫青解释。
“我就是说顺了,一时不察......”
话到这里,他闭上了嘴。
还不如不解释,这越描越黑了都。
霍去病手上的花环正巧编完了,他随手将花环挂在了手上,笑的那叫一个自得。
“陛下,瑶瑶长的这般好,可是我养出来的!”
瞧那模样,竟带着几分骄傲。
霍光亦想起了瑶瑶曾经说过的话,嘴角忍不住扬起了轻微的弧度,眼中的笑意也多了几分。
霍去病的话让刘彻诧异,不禁扬了扬眉。
看着还在一心教导阳石的妹妹,霍去病只觉得,自家妹妹真是越瞧越可爱。
这般想着,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朝着那身形有些圆润的小丫头走去。
望着霍去病的背影,刘彻也不动气,抬步跟在霍去病的身后。
才走出了几步路,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神色多了几分郑重。
“仲卿,若是这天下的幼童,都如瑶瑶这般康健,朕的功绩可堪与始皇比肩?”
卫青神色瞬间肃穆,他满脸正色。
“始皇筑长城、书同文,功在千秋。”
“陛下,有拓疆之功,以百姓安康为念。”
“天下孩童皆沐圣恩,此等治世之功,何止超越始皇,后世帝王亦望尘莫及!”
刘彻笑了,笑声中皆是豪情。
“仲卿,那你可得给朕多打下几块疆土了!”
刘据两眼放光,他握紧了拳头,暗下决心。
一定要跟着父皇、舅舅、表兄多学一些,让这样的盛世永远延续下去!
霍光在后面听的心惊,但在心底同时升起了一股冲动。
若能与陛下缔造一个这样的盛世,那他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霍瑶背对着刘彻,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还在鼓励着阳石赶紧扔手中的纸飞机。
阳石是一眼就瞧见了刘彻几人,又见霍去病大步而来。
她一惊,手上的动作立刻慢了下来。
正欲提醒后霍瑶,又见父皇侧首与舅舅说话,话落便是豪迈的笑。
突如其来的笑声打断了霍瑶的声音。
霍瑶有些困惑,这声音瞧着怎么那么像便宜爹的?
刚转过身向后看去,还未看清来人,便觉得头上一沉,便对上了自己阿兄含笑的双眸。
“不错,果然好看!”
“阿兄!”霍瑶一脸惊喜,伸手往头上摸去,便摸到了一朵鲜花。
指尖柔软的触感让霍瑶笑弯了眼角,立刻揽住了霍去病的脖子。
“谢谢阿兄!我就喜欢带花环!”
说罢,毫不客气的在霍去病脸颊重重亲了一口。
第一次亲,霍瑶还觉得害羞,不好意思,亲多了胆子也变大了。
这是自己的亲哥哥,自己也才六岁,当然是想亲就亲啦!
霍去病习以为常,摸了摸妹妹的脸颊,便将妹妹抱起。
霍光亦是见怪不怪,但其余的人,是彻底惊呆了。
汉庭百姓,大都内敛,何时对亲人做过这样的举动?
兄妹之间自然可以亲密些,但那都是在家中,到了外面,谁家不讲究些礼仪体统?
春陀脸上的笑僵了,在宫待了这么多年,这见识还不如出宫一趟长的多。
就连卫青,都失去了片刻的表情管理。
原本心中的豪情被硬生生的打断了。
阳石手上的纸飞机都落到了地上。
刘据神色恍惚,兄妹之间还能这般亲近?
刘彻的眉再一次扬起。
这小胖、小丫头,真是每一次见面都不会让他失望。
嗯?为什么是失望这个词?这个词用在这,似乎不太巧当?
想他从来都是英明神武,不论取地名,还是给纸张、冻柿子命名,都是那么贴切优雅,怎么可能连用个词都不恰当!
肯定不是他的问题!
刘彻还在头脑风暴,就见霍瑶乐颠颠的冲着他们招手。
“阿翁!舅舅!次兄!表兄!你们快过来呀!”
瞧瞧这丫头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刘彻抛开了心头所有思绪,走上前便轻轻敲了敲霍瑶的额头。
“你这丫头,又出了什么鬼主意?大老远便听见了你的叫唤!”
刘彻的力道轻的几乎可以忽略,霍瑶只当他没敲过,兴冲冲的举起了手中的纸飞机。
“阿翁,你可瞧好了,我这纸飞机,可以自己飞回来!”
声音里那是满满的骄傲。
扔出去的东西还能自己飞回来,这还真闻所未闻的事。
刘彻瞧了一眼她手中的纸飞机,好好的麝月云笺,被叠的怪模怪样。
他笑了看向霍瑶,“这么珍贵的麝月云笺,也就你舍得用来玩耍。”
“来,让阿翁好好瞧瞧,你怎么让这张纸飞回来的,若是飞不回来,阿翁定要好好罚你!”
“那阿翁可瞧好了!”
说罢,霍瑶将手中的纸飞机朝着霍光所在方向扔去。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空中的纸飞机上。
只瞧那纸飞机滑向霍光的方向,眼瞧着快到碰到霍光了,不料这纸飞机突然在空中一个转弯,竟重新飞向了霍瑶的方向。
待纸飞机飞近,霍瑶伸手便接住了纸飞机,冲着刘彻扬了扬眉。
这神态,那叫一个骄傲。
霍去病也是满脸惊奇,“瑶瑶,你这是如何做到的?”
霍瑶歪着头,认真对霍去病说道:
“就是这样扔出去,不能太用力,也不能不使劲。”
说罢,又将纸飞机扔了出去。
果然这次还是未接近霍光,纸飞机便自己转弯飞了回来。
这次接住纸飞机的是刘彻。
他满脸惊讶,从霍瑶的手中接过了纸飞机,仔细的翻看着。
看来看去就是一张普通的纸,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回想着霍瑶的动作,学着她的手法,手腕轻微向内旋转,将手中的纸飞机投掷了出去。
“啪”
不偏不倚,纸飞机正中刘据的脑门,然后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刘据:“......”
霍瑶立刻转身抱住了自己阿兄的脖子,脑袋紧紧埋在自家阿兄的肩上。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瞧那抖动的肩膀,便可以猜到,这小丫头笑的有多开心。
刘彻有些尴尬,他也没料到自己的准头竟然这么准。
纸飞机竟真朝儿子的脑门飞去了。
他射箭都没这么准过。
他轻咳一声,仿佛刚才把纸飞机扔到儿子额头的不是他。
“据儿,还不快将那纸飞机扔回来。”
刘据暗暗叹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纸飞机。
他可不敢朝着刘彻的脑门扔,但又不能不扔,只能控制着力道将纸飞机向着刘彻的方向甩出。
没想过让纸飞机飞回来,只求落在父皇身前就行。
谁知那纸飞机竟在刘彻伸手要接的那一刹那,华丽的一个转头,重新飞到了刘据身前。
刘据条件反射的伸出手,稳稳的接住了纸飞机。
望着自己父皇举到一半的手,刘据真诚的发问。
“父皇,要不,我再扔一次?”
刘彻:“......”
“噗呲”
霍瑶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刘彻没好气的瞪了笑得正欢的霍瑶一眼。
“你就看阿翁笑话吧!”
只是听那含笑的声音,便知刘彻没有动气。
霍瑶连连摆手,“哪有哪有!”
一秒便收敛了脸上的笑。
“这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我和表兄会玩很正常,阿翁都是大人了,自然不会玩!”
“就你的歪理最多了。”
刘彻笑骂了霍瑶一句,伸手招呼刘据过来。
接过他手上的纸飞机仔细的看着。
如今霍瑶的心思可完全不在纸飞机,她推了推霍去病的肩膀。
“阿兄,我们便去用膳吧,我都饿了。”
听闻这话,霍去病看向刘彻。
“陛下,不如先用膳吧,今儿这膳食,都是瑶瑶新想出来的,都是用杏花做的。”
刘彻顺手将纸飞机收到了袖中,转身朝着铺着毛毡那处走去。
“杏花做的?那我得好好尝尝了。”
瞧着众人走近,大焱立刻带着小徒弟,手脚麻利的将备好的餐食一一摆好。
一盘一盘造型精美的菜肴,都是刘彻从未见过的。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最后对着阳石道:
“这些放在太素天宫最好不过了。”
阳石忙道:“阿翁,我与瑶瑶也是这般打算的。”
“杏花又是时令之物,更显珍贵。”
刘彻满意点头,率先坐在了毛毡之上。
“你们也都坐下吧。”
得了他的这句话,众人这才一一落座。
春陀依旧笑着站在刘彻身后,随时准备伺候他。
刘彻轻轻瞥了他一眼。
“你也寻个地方歇着吧。”
这老货还得帮着阳石掌控太素天宫,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事了。
春陀满脸感动,连连谢恩。
四处也没个歇脚的地,春陀便直接走向马车,准备靠着马车歇会儿。
大焱看着,给了身旁小徒弟一个眼神。
小徒弟心领神会,立刻给春陀送上了一份糕点、一碗羹汤。
毛毡上,即使刘彻说了不必拘谨。
但众人多少还是带着一丝谨慎,除了霍瑶和霍去病。
他们二人,一个随意惯了,一个纯粹是没心没肺。
捧着手上的杏花豆腐羹,霍瑶喝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也不知道这大焱是怎么做到的,早上做的杏花豆腐羹,到现在竟然还带着些温热。
没想到,汉朝的保温竟然做的这么好。
果然不能小瞧了古人,他们的智慧可一点也不比现代人少。
很快,一碗羹汤便下了肚。
见妹妹放下了碗,霍去病熟练的递给妹妹一块绢帕,又替妹妹拿了几块杏花蜜饯。
“吃完这些可不许再吃了,不然又得闹肚了。”
那怎么行!
霍瑶立刻扯住了霍去病的衣袖撒娇。
“阿兄,一会儿还有烤鱼呢,我就吃一条......”
对上自己阿兄严厉的眼神,霍瑶立刻将手指屈下一半。
“半条!我就吃半条!”
“好不好嘛,阿兄!”
对上妹妹渴望的眼神,霍去病叹息,“好吧,那就吃半条。”
霍瑶瞬间喜笑颜开,立刻乐滋滋吃起了糕点。
瞧着这丫头吃的这般欢实,原本一心扑在纸飞机上的刘彻,也忍不住用了一个柿饼,两碗杏花豆腐羹,四块杏花蜜饯,一大半的杏花天妇罗。
正想再拿一个柿饼的刘彻,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饱嗝。
安静,天地间除了风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霍去病神色如常的为了刘彻斟上一盏杏花酿。
“姨父,这是瑶瑶想出的酿酒法子,您尝尝。”
刘彻来了几分兴致,“瑶瑶竟还会酿酒?”
霍瑶咽下口中的糕点,笑的十分谦虚,“嘿嘿,多试试,没什么做不出的!”
说着,自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阿兄,我能不能也尝一小口。”
霍去病十分干脆的给霍瑶也倒了一盏。
霍瑶也不敢多喝,只沾了沾嘴唇,便皱紧了眉头。
“好辣!好难喝!”
霍去病扬了扬眉,他闻着这酒香还不错啊。
这样想着,直接仰头喝下杏花酿。
嗯,没有他喝的酒辛辣,但多了一丝杏花的花香,也算是一款不错的佳酿了。
阳石瞧着,多了几分意动,见刘彻已经在品了,她犹豫了片刻,便给自己斟上了一盏。
酒入口那一瞬,阳石的眼睛瞬间亮了。
“瑶瑶,这杏花酿若是再甜些,长安城的贵女定然会喜欢的!”
刘彻点头,看向阳石的眼中都是满意。
他随手便将酒盏放到了一旁,盏中还剩半盏杏花酿。
这酒不差,只是不够辛辣,他不爱饮。
“不错,瑶瑶你便受些累,将这杏花酿再改进改进。”
正拿着杏花豆腐羹冲去酒味的霍瑶点头,“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