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纽约灰蒙蒙的,带着湿冷的寒意。
林恩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福勒刚送来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纽约邮报》和其他几份报纸。
头条赫然是昨夜突发的大新闻。
客厅那台超大电视屏幕里播放的早间新闻。
“...突发新闻,昨夜布鲁克林和皇后区发生多起可疑火灾。”
屏幕上,一名穿着厚外套的女记者站在一个被警戒线封锁的区域外,背景是几座半塌的建筑物框架,焦黑扭曲的金属结构和湿漉漉的灰烬清晰可见,空气中浓烟未散。
记者语调严肃:“主要受灾地点是三家小型印刷品储存仓库及两家独立小报发行公司的总部。消防部门初步勘查显示,火灾几乎同时在不同地点爆发,火势异常迅猛且有助燃剂痕迹,多个出入口被发现有人为暴力破拆迹象…
虽然没有人员伤亡报告,但警方认为这是一场针对性的‘纵火袭击’。具体动机尚不清楚...州长办公室已要求纽约市消防局(FdNY)和纽约市警察局(NYpd)对此展开专项调查...”
福勒端着牛奶递给林恩,低声汇报:
“boss,新闻里那几个点,位置和琼斯提供的SbK‘合作对象’仓库位置完全吻合。包括《星报》用来临时囤放那批特刊的后巷仓库,还有那个给SbK印制‘爆料海报’的地下杂志社。烧得很干净。FdNY那边几个高级队长都是他们的人,走个形式而已。”
雨后的阳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深邃:“意料之中。”
林恩端起牛奶,啜饮一口,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一丝冰冷的满意。
这就是甘比诺家族和高蒂的行事风格:高效,暴力,并且绝对会把警告刻在对手的骨头上。
道格·琼斯那个胖子提供的信息,部分被用来制造了一场如此符合黑手党暴力美学的“意外”。
这不仅仅是帮他清理麻烦,更是老派黑手党在向整个纽约乃至传媒圈宣告:时代变了,报纸不再是新闻业的专属领地,地下印刷渠道,也开始有主人了。
“铃铃铃——”内线电话响起。
福勒接起,简短交谈后:“老板,哈维到了。”
“让他进来。”
哈维·佩克斯特步履从容地走进书房,他永远保持着顶级律师的精英形象,昂贵的羊绒大衣搭在手臂上,手里提着公文包,脸色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仿佛一夜未眠。
他微微向林恩颔首:“LINK先生。”
“坐,哈维。咖啡?”林恩指了下旁边的位置。
“谢谢,福勒小姐。”哈维坐下,接过福勒递来的黑咖啡。
“谢尔登先生已经与那位先生通过气。”
哈维措辞严谨,像是在宣读一份法律文件,他和谢尔登都是律师,受到律师-客户特权的保护。
那位先生让我带句话:‘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老鼠爪子伸太长了,不懂得规矩。这些报社仓库的小小火头,就当是给不守规矩的行业一点小小的‘高蒂震撼’(Little Gotti Lesson)。’”
哈维精准地复述了那些含蓄却饱含威胁与权势的措辞。“‘这也是他进入这个新领域的有力宣告。’”
这后半句,明显是高蒂未来的媒体版图野心。
林恩轻轻颔首,表示收到。这层用意他自然明白。合作,从来都是双向的输血。
汇报完黑手党那边传来的讯息,哈维罕见地停顿了一下。
哈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似乎在整理接下来更复杂的信息。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某种记忆带来的冲击力,眼神投向地毯上繁复的花纹,仿佛能从中看到昨夜那被雨水和黑暗浸透的场景。
“人,已经处理掉了。”
“what?”林恩一惊。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根据琼斯提供的姓名——罗纳德·米尔斯,他是SbK唱片营销副总裁,就是策划这次抹黑行动的总负责人——我们很快定位到了他的具体住址和一个私人备用联系号码....”
哈维的回忆不受控制地闪回,清晰的画面带着雨夜的寒气:
一个代号“幽灵”的瘦削成员,动作轻得像没有重量,轻易绕过了社区那点可怜的、形同虚设的监控,精准定位了米尔斯位于皇后区一个中产阶级社区独栋住宅。他通过一个没有上锁的阁楼小窗户,进入了阁楼空间,成为暗中的“天眼”。
负责技术支援的“电缆”,一个沉默寡言戴着厚眼镜的年轻人,在车内操控设备。在另一个他都没看到的成员配合下,短暂、精准地切断了米尔斯家附近的街区通讯和供电。
时间掐得刚好在深夜最沉睡的时刻,只持续了不到十秒,足以让大部分电子系统失灵、监控休眠、报警器哑火。同时干扰了附近几条街的手机信号。
行动指令通过加密通讯发出。代号“熊”的斯拉夫壮汉没有走门,而是用液压剪无声剪断了一个通往地下室的铁窗栅栏。他巨大的身躯不可思议地灵活钻入,动作没有发出任何金属撞击声。
组长“渡鸦”紧随其后。地下室通往上层的门锁被“幽灵”提前从阁楼内用细钢丝套索无声开启。两人如幽魂般潜入。
卧室内,肥胖的罗纳德·米尔斯正鼾声如雷。“熊”巨大的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另一只手臂像钢箍般勒紧脖颈,瞬间窒息昏迷。
同时间,另一名支援人员在车库入口和楼下客厅洒下特制的驱狗喷雾,同时确保屋内米尔斯熟睡的妻子和两个孩子毫无察觉。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渡鸦”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毛发、指纹或纤维,连压痕都用特殊手法处理过。“幽灵”从阁楼外部撤离,修复了小窗户的微小痕迹。
装着昏死过去的米尔斯的大袋子被迅速从地下室缺口运出,塞进了一辆没有任何标记、车牌被泥浆覆盖的厢式货车。技术支援“电缆”迅速恢复了附近的通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