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过后,空气里带着泥土的腥味儿,让人觉得肺里都干净了不少。
于佳佳带着新招募的“听地人”,走在刚刚修缮过的断裂路段上。
路面平整得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光滑水嫩,但于佳佳知道,地下的故事,远比表面文章要复杂得多。
走到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下,她停住了脚步。
这里,埋着“补天纪元元年”的那只陶罐。
挖出来的时候,罐身竟然完好无损,只是内壁布满了像蛛网一样的细小裂纹。
于佳佳轻轻抚摸着那些裂痕,指尖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痛感。
这感觉,就像是摸着一个老兵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佳佳姐,这罐子…是文物了吧?”一个年轻的“听地人”好奇地问道,眼睛里闪着对未知的好奇。
于佳佳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远处。
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用价值来衡量的,而是用历史和责任来承载的。
忽然,她听到了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清脆而又沉闷,像心跳一样。
这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
寻声望去,只见赵工、周正礼,还有陈秀兰等几个老工人,正拿着铁棍,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路边的井盖。
他们的动作缓慢而又庄重,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像是古代的祭祀。
姚小波站在不远处的一栋高楼上,架着摄像机,默默地记录着这一切。
他看着镜头里那些忙碌的身影,喃喃自语道:“原来真正的还债,不是赔几个臭钱,是让这片地皮,重新学会呼吸啊。”
于佳佳收回目光,将陶罐重新放回土里,轻轻地盖上。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准备带着大家继续前行。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于工,等等。”
于佳佳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份油印的纸张,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这个…是你做的吧?”
男人递过来的,正是《工程伦理审查备忘录》的影印本。
于佳佳接过来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啊。”男人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愧疚,“那时候…上面压着,谁敢不听啊?现在…现在好了,能有机会说出来,心里也算好受点儿。”
于佳佳知道,这只是开始。
冰山一角已经露出水面,真正的风暴还在酝酿之中。
“谢谢你们。”于佳佳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激。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他的背影,在春雨后的阳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工程伦理审查备忘录》的影印本在工地悄然流传后,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阵阵涟漪。
多个项目组自发停工自查,这在以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现在却成为了现实。
其中三处老旧泵站更是连夜组织了“夜叩井盖会”——退休与在职技工围站一圈,轮流讲述当年施工时“心里打鼓”的节点。
这场景,简直就像是《深夜食堂》的工地版,只不过大家吃的不是美食,而是良心的拷问。
一段录音流出:某老电工哽咽着说:“那根电缆我明知不够深,可工头说‘上面睁只眼闭只眼’……我活该现在失眠啊!”
这话说得,简直是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于佳佳未声张,只是让姚小波将所有口述整理成《沉默忏悔录》,标注时间地点,存入“市民共振档案库”特藏柜,编号h009。
这编号,就像是给这些忏悔者颁发的一枚迟到的勋章,虽然不能弥补过去的错误,但至少可以让他们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自己的声音。
李素芬发现档案馆夜间门禁记录异常,调取监控一看,竟然是周正礼连续三晚潜入旧库房,在《物资挪用登记簿》复印件前静坐。
这老头,不去跳广场舞,不去遛弯儿,竟然跑到档案馆来“面壁思过”了。
李素芬没有阻拦,反而悄悄调整恒温系统,确保纸张不受潮。
她知道,对于一个老人来说,能够鼓起勇气面对过去的错误,已经是一种莫大的救赎。
第四夜,她亲自送来一杯热茶,放在桌角。
“你不是来毁证的,”她说,“是来作证的。”
这话说得,简直是醍醐灌顶,一语道破天机。
老人抬头看她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感激的光芒。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生锈图钉——正是当年图纸上标记“暂缓处理”的符号原件,“这钉子,扎了我三十年。”
这枚小小的图钉,承载着三十年的愧疚和不安,也见证了一个老人的良知觉醒。
郑卫东主持地铁四号线延长段复工评审会,施工单位提交全新方案,声称“完全合规”。
这帮人,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于佳佳不质疑数据
她请出两位当年参与基础浇筑的老工人,请他们闭眼触摸混凝土芯样。
这场景,就像是古代的“盲人摸象”,只不过这次摸的不是大象,而是良心。
“手感虚,”一人摇头,“像蒸没熟的馒头。”
这比喻,简直是绝了!既形象又生动,让人一听就明白。
团队立即送检,发现骨料级配异常,确为偷工迹象。
更关键的是,这批材料供应商正是“查账团”锁定的企业之一。
这简直就是“no zuo no die”的典型案例,自己挖坑自己跳。
郑卫东当场宣布:“从今往后,每批建材进场,须经‘手感初筛’。”
这规定,简直是脑洞大开,把“老中医”的望闻问切搬到了工地上。
赵工托姚小波转交一只玻璃瓶,内装半截烧焦的电线绝缘皮。
“1997年南线隧道火灾,”纸条上写,“起因是这根线,我当时签了验收单。”
这老头,还真是把自己的罪证都保存了下来,这是要“自首”的节奏啊。
于佳佳没有公开,而是将其嵌入新设计的“道德成本公示牌”原型——一块双面陶板,正面刻事故简况,背面留空,供责任人手写忏悔。
这设计,简直是绝了!
既能警示后人,又能给责任人一个赎罪的机会。
她将首块牌立于西郊泵站入口,下方压着那截电线,“不是为了羞辱,是为了提醒:每一铲土,都有重量。”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让人感到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正当于佳佳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清明雨夜,于佳佳巡查断裂链修补段,忽闻远处传来断续敲击声。
她循声走去,发现声音是从一片荒草丛中传来的。
她拨开荒草,看到一个人影正蹲在地上,拿着一把铁锤,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地面。
于佳佳心头一凛,雨夜中那身影,配合着铁锤落下的闷响,像极了午夜惊魂片场。
她猫着腰,悄无声息地靠近,肾上腺素飙升,感觉自己像个准备抓现行的侦探。
拨开那堆一人高的荒草,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直接愣住。
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是啥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是十几个穿着反光背心的施工员,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正围成一圈,用扳手一下一下地敲着井盖。
那节奏,缓慢而庄重,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
领头的人,赫然是新区地下综合管廊总工程师,郑卫东。
他看见于佳佳,略微一愣,随即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于工,今晚…我们替那些当年不敢说话的人,还一声响。”
于佳佳站在雨中,看着他们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井盖,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感到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像是脉搏一样,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整座城市的心跳。
那些被掩盖的真相,那些被忽略的痛苦,都在这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中,缓缓地释放出来。
仿佛整座城市的伤疤,正在一点一点地结痂。
不远处,姚小波躲在一棵老槐树下,举着摄像机,镜头对准了这群雨夜“敲井人”。
他看着屏幕里那些沉默的身影,手指悬在录制键上方,迟迟不敢按下。
录像机最终还是开始工作,但姚小波迟迟不敢命名文件…他隐隐觉得,比眼前的“敲井”行为更吊诡的,还在后头。
春雨过后,哑巴岗亮了灯,照亮了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也照亮了那些曾经黑暗的角落。
“人体中继计划”试点期满,市里召开评估会。
这名字,听起来就有点儿科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搞什么秘密实验。
果然,一上来,反对者就火力全开,火力全开,直接讥讽这玩意儿是“活体探测器”,就差没说这是“人肉雷达”了。
“这不就是拿人当牲口使吗?简直是侮辱人格!”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教授,吹胡子瞪眼地说道,唾沫星子差点儿飞到林志远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