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时卿看清他手里抱着的许轻宜满身血水的时候,差点瘫倒在地。
旁边的警察扶了他一把。
沈砚舟的怒吼在耳边震动,“愣着干什么?!止血!叫车!”
警察也是惊到了,姑娘全身像是泡在血水里,这显然是没办法安静的放下来止血,必须边走边操作,争取时间把她放到救护车上,能快一秒是一秒!
时卿在叫救护车,却连手机都拿不稳。
警察叫的救护车,报了沈砚舟的名,让他们快一点。
海滨医院的救护车来得非常快,他们到楼下没一会儿,车也飞快的开过来停到旁边。
许轻宜被抬上车之前,时卿一直握着她的手,冷冰冰的,叫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救护车走了,时卿看向跪趴在地上埋着头的沈砚舟,咬着牙一步步走过去,“你给我起来。”
沈砚舟动了动。
时卿干脆一把将他拽了起来,看到他一个大男人眼睛通红,泪流满面,反而怒发冲冠,“我他妈就是出个差,你把她弄成这样!你有脸哭!”
时卿看着白皙瘦弱,但是一拳头挥过去,沈砚舟毫无防备,且能躲也不躲,硬生生嘴角流了血。
看他甚至还想再讨一拳,时卿反而憋得慌,扭头开车就跟去了医院。
她流了太多的血,医生说非常危险,只能先试试,亲友如果有可以用的血型,最好做个准备,海滨医院的血库估计不够用。
……
沈聿桥因为项目的事开了几次会议,一次比一次凝重。
听到许轻宜那边的动静时,他看了一眼腾飞,让他去看看她那边出了什么事。
腾飞从会议室离开,隔了几分钟就回来了,皱着眉。
他走到沈聿桥旁边,低下身,声音很低:“许小姐割腕了,昏迷不醒。”
沈聿桥原本因为会议不顺而阴郁的脸色蓦地一僵,“什么?”
腾飞点了点头。
“哗啦”一声,椅子大力被推远。
一众职员看着沈总突然起身,脚步急促的离开了会议室,没有任何交代。
都是一惊,没见过他这样,莫不是公司股市跌停了?要倒闭了?
腾飞简单交代了两句会议暂停,等通知,也跟着急匆匆的离开公司大厦。
沈聿桥从没想过一直听话、好掌控的许轻宜敢这么刚!
难怪,她早上敢那么跟他说话,原来是想好了要破釜沉舟,一损俱损!
好,真好。
他当初就劝过她不要爱上沈砚舟,她却爱沈砚舟爱到宁可自己去死!
车子中途停了下来。
沈聿桥阴冷的睨着腾飞,“你会开车么?”
腾飞后背也在冒汗,但即便那是红灯,他也不敢狡辩,直接闯。
他这驾驶本是要作废了。
花了不到半小时,他们抵达海滨医院。
医院聚了不少人,全是住海滨区的市民,都是来献血的。
沈聿桥从侧门进了医院,腾飞问了信息,在前面带路。
抢救室到了。
沈聿桥首先看到的就是沈砚舟既颓废又疯的模样,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沈砚舟的眼神一片凶狠。
他红着眼过来挥拳的时候,沈聿桥来不及躲。
加上昨天,他受了沈砚舟两拳。
沈聿桥推开过来扶他的腾飞,随意擦了擦嘴角,问:“她人呢?”
沈砚舟第二拳抬起,被腾飞制住了。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到现在,沈砚舟几乎用尽了力气去克制情绪,站都快站不稳了。
只冷冷盯着沈聿桥,“你没资格问!”
沈聿桥也冷冷的盯着他,“她是我的人!”
“你只能认,你永远争不过我,从她十四岁被我救的那天开始,你就永远不可能我手里抢走这个人。”
抢救室的门开了。
“家属呢?”
沈砚舟第一时间转身上前,“我在。”
沈聿桥却也迈了过去,“是我。”
医生皱起眉,“别争了,找个人签字,病人现在很紧急,搞不好就是脑死亡!”
沈砚舟一把抓过单子,快速签完,“必须把她给我救过来,我说必须,听清楚了吗?”
医生皱着眉,“我们会尽力,但她现在确实很危险,今晚要进IcU观察,后续不好说。”
“对了,血够了。”
医生的意思是,楼下排的长队不献血也没事了,看个人意愿。
外面又恢复了安静。
沈砚舟转过身,双手握拳顶着墙壁,肩膀用力的往下沉,很久才慢慢回升。
时卿知道他在拼命忍痛,还是忍不住,就一拳一拳的往墙上砸。
最后还是时卿走过去,“你这手废了后面我一个人照顾她吗?”
沈砚舟果然停了下来。
时卿又皮了一眼那边绷着脸的沈聿桥,“他又是谁?”
总觉得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确定不认识。
沈砚舟没理他,缓慢滑到墙角呆了会儿,然后拿了手机。
找周晟京的号码找了好一会儿,整个手腕到指尖一直颤抖。
终于拨通,嘶哑的一句:“过来。”
周晟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出他声音不对劲,“修理厂还是你家?你病了?……难道是医院?”
沈砚舟直接挂了。
周晟京把他当做默认,直接去海滨医院。
到的时候,周晟京看了看沈聿桥,从来没想过能在一个场合同时看到他们兄弟俩出现。
除了沈家,这还是第一次。
而且,这不像是沈砚舟病了。
“找我过来干什么?”周晟京看了看他手背四个指根的地方都有血,皱了皱眉。
转头又看了沈聿桥淤青的嘴角。
“拟合同。”沈砚舟言简意赅,“低价。”
周晟京毕竟是他的大管家,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庞焉那个项目的事。
这都还没有正式见面聊,那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虽然庞焉意思很明确,但是标书肯定要认真仔细的做,哪能就眼下搞出来?
“你没开玩笑吗?”周晟京其实知道他不会开玩笑。
只得点点头,“行,弄完我发你。”
就这一件事,让他跑一趟?
不会是说给沈聿桥听的吧?
这个项目沈氏可是跑断了腿,喝了不知道多少酒,拍了不知道多少职级的马屁。
幸亏沈聿桥拍不着庞焉本人的马屁。
沈聿桥侧首,目光透过冰冷的镜片看着沈砚舟这下战书的行为。
沈砚舟靠着墙,下巴微抬,“我原本没想过参加什么继承人大会,是你逼得好。”
沈聿桥冷笑,“装什么,我不拿她逼你这一次,你在国外羽翼丰满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等那一天打他个措手不及?
沈砚舟已然懒得跟他交流。
他在国外的公司难道是今年才起来的吗?如果他想,早就动手了。
沈聿桥从小病态的把他当做假想敌,无药可救。
许轻宜从急救室转出,进了重症监护室。
沈砚舟只看到了一眼。
她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病号服,变干净了,她的脸也干干净净的,没见血迹。
但是太干净了,一点血色都没有,看起来比刚醒没多久的许沉还要白。
重症室外不让留人,重症室内更不让家属进入。
沈砚舟转身回了急救室外,叫住一个医生,“刚刚的女生,换下来的衣服能不能还给我?”
医生这会儿刚好能缓口气儿,看他眼睛通红,客气又痛楚,没忍心拒绝,进去给找了,最后用袋子给他拿出来的。
然后劝他:“病人今晚是醒不来的,你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明天才能更好的照顾病人,不过她明天醒来的几率也很小。”
沈砚舟点头,“谢谢。”
时卿过来找着沈砚舟了,问他要证件给许轻宜把住院办了,“办完我住病房等她醒,你忙你的去,反正我刚出差回来我不忙。”
沈砚舟没理他。
回了一趟雅源去找了她的证件,又回到医院办手续。
要了私人病房。
时卿看到沈砚舟去洗衣服的时候并没有反应过来。
等看到红通通的水终于愣了一下,倒也没问,一个人洗,一个人涮。
衣服已经被医生剪得失去原样,应该是为了方便救人。
原本是米白色的家居服,洗到最后依旧是淡红色的,好像原本就是这个颜色一样。
医院门口的停车位,劳斯莱斯一直没动。
沈聿桥闭眼靠在车上。
他听到许轻宜对沈砚舟说小时候他救过她的事了。
沈聿桥一直以为她早就忘了,那天在别墅里故意放着那个发绳,她看到之后也毫无反应。
所以他没有利用这一点。
原来她都记得。
沈聿桥是不希望她死的,至于原因,他认为仅仅是不想失去这颗棋子。
“附近有葱油面吗。”沈聿桥突然问。
腾飞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了看。
过了两秒才出声:“我搜一搜。”
手机上能看到不少商家有葱油面,腾飞说:“不远,我过去买。”
店面确实不远,过了马路,拐过前面一个弯就是。
沈聿桥坐在车上,看着腾飞过马路,刚走到人行横道边,一辆车突然蹿出,径直撞上腾飞。
隔着窗户沈聿桥听不见声音,只是眉心跟着狠狠跳了一下。
腾飞在两三米远处落地。
沈聿桥狠狠闭了一下眼,项目的紧要关头,腾飞是他唯一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