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沈砚舟步入电梯。
沈聿桥继续站在外面,两人隔着电梯门四目相对。
电梯门快关上,沈聿桥才抬脚。
两人一个回病房,一个离开医院。
沈砚舟知道沈聿桥不会坐以待毙,庞焉手里的项目要被他抢了,沈聿桥总会做点什么。
果然,当天下午网上就开始有人捕风捉影,猜测庞焉有违规违纪。
庞焉这种高位,最怕这种事,哪怕只是猜测,工作也得受影响。
一旦庞焉被“放假”,项目交到其他人手里,沈聿桥从其他人身上下功夫,就简单得多了。
庞焉也没想到沈聿桥这么大胆,直接把王轶山的事给牵扯过来了。
就这么巧,庞焉最近跟王轶山事件几个人都私下见过面,不明真相的人很好骗。
庞焉给沈砚舟打了个电话,很是歉意,“看来这个项目怕是弄不成了。”
沈砚舟笑笑,“今年不成就明年,反正我不急。”
但是沈聿桥急。
年底就开始继承人大会,他这份答卷不漂亮,沈家山走了之后,他这路就走不顺。
庞焉失笑,“你不急我急啊,我这马上退休了,莫名其妙被定在耻辱柱上。”
那倒也是。
庞焉这些年都没有任何丑闻,他最出名的那个全代会照片,网友都说但凡贪了一分钱,头都不敢抬那么高。
“那就今年做。”沈砚舟又道。
庞焉气笑了,“你说得轻松,又不是过家家。”
“您不介意就好。”沈砚舟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第二天。
网上关于庞焉和项目的事越传越多,还有人说庞焉打算退休前利用这个项目捞一笔。
结果中午,就有人扒出来庞焉这些年的工资单,名下个人资产。
发现他连自己的房都没有,房本还是在老婆名下。
还有人拍了他家阳台晾衣服的照片,其中男士内裤旧得松松垮垮,衣架都撑不住。
网友评价:庞书记内裤都能拿去表演相扑了。
庞焉自己看到那个照片是又气又无奈,这小子做事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好歹留点隐私?
庞焉包括家里人,都大大方方的接受一切检查。
这态度太坦然,沈聿桥那种阴暗手段,再高明也没处使。
……
许轻宜依旧在IcU,也不无聊,因为一直会很困。
就像医生说的,可能是因为伤到大脑了。
她躺在那儿,很多时候确实脑子空白,努力去回想一些事就会很累,唯一记得最多的,还是和沈砚舟亲密后研究的那些个产品。
脑子里会冒出来不少想法,可惜动不了,没法记下来。
等睡一觉醒来,又忘得差不多了,继续想。
柯燕过来看她的时候,许轻宜很意外。
柯总说现在公司规模在扩大,和天华的合作马上就要谈下来了,到时候看柜子其中一面,能不能专门做她的作品展。
听着是有些振奋人心。
再后来,吴怡和时夫人,还有另外两个富太太客户也来看她了。
虽然说是她的客户,但除了吴怡,其他人其实都没有交集,许轻宜挺感动,可惜不能回应,只能继续装昏迷。
沈砚舟每天会来一趟,有时候几分钟就走,两三天一次会留得久一点。
做样子确实像。
一周过去,许轻宜第一次问起来许沉的事。
“还没找到。”沈砚舟敢握她的手了,只是握着,不敢乱动。
又道:“倒是查了你哥当年出事的那个工地项目,我顺着查查,看能不能弄明白我这些年为什么查不到他的信息。”
许轻宜都忘了那个是什么项目,只记得工地的位置。
那边的楼,现在都已经破破烂烂了。
“嗯。”她声音还比之前清晰多了,“我知道你忙,只要我不醒,我哥应该安全,不着急。”
沈砚舟:“不忙。你的房东比较忙。”
许轻宜狐疑的看了看他。
沈砚舟很认真的给她介绍:“你房东叫周晟京,就是那个公寓,还有雅源,以及海滨所有旅游产业的实际运营人。”
许轻宜之前就知道房东很有钱,房子应该很多,但是她没想到整个海滨旅游业主要支柱都是周晟京的?
看着她一脸惊愕,沈砚舟微微勾唇,“产业都是我的,周晟京替我经营,这样说明白吗?”
许轻宜再次惊住。
全是他的?
“全部?”
沈砚舟点头,“所以,你以后相信我,别因为替我着想就做傻事,除了感情上拿你没办法,其他事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许轻宜感觉有点消化不良,“你那么有钱,那……?”
“之前都是装着骗我?”
沈砚舟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有点严重,“我从来没想骗你,骗也是骗沈聿桥,以后也是,最好不让他知道。”
许轻宜:“你不都跟他争项目了?他都知道你有公司。”
“那只是冰山一角。”
沈砚舟摸了摸她的脸,“好了,不能聊太多。”
他以前也确实有点刻意隐瞒,就是怕她知道得多了就往后退。
适当的,让她有安全感就行。
那天之后,沈砚舟都是短暂的探望,说还在查许沉的事。
四天了,才又一次坐在床边跟她聊得久了点。
“许沉之前出过车祸,你有印象吗?”沈砚舟问。
许轻宜摇头。
许沉哪有出过车祸?
但是沈砚舟拿了一张照片出来,指了指那个车。
许轻宜怔住了。
“这不是……?”
当年她差点被撞的就是这一辆,这车撞过许沉?
沈砚舟神色凝重起来,“这是沈聿桥的车,撞过你哥,但你哥身手敏捷,只是擦伤。”
“认识这车?”
许轻宜点点头,“我那天差点被撞,你哥就是在这个车前把我拉开的。”
她这会儿突然有些惊恐,难道那会儿沈聿桥也是准备撞她?
沈砚舟冷哼一声:“他不可能那么好心。”
“以目前调查来看,你哥在工地出意外的事比较蹊跷,他的两个工友说他那天还没到饭点,就说要去吃饭,去了那个高架,就从那儿摔下去的。”
许轻宜略睁大眼,“不可能!工地当年明明说他是在干活的位置上摔下去的!”
“你说的那个高架,是我给他去送饭经过的地方,我每次都走那儿过去,但是那天我没去,他也不可能过来。”
沈砚舟缓缓的蹙起眉,“你每天都去高架?”
许轻宜点头,她记得太清楚了,那个高架在工地边,可以爬上去,把饭递到上面,许沉就不用下来,省得来回跑。
全工地只有她爬那儿,她小,体重轻,高架能承受,很安全。
沈砚舟目光逐渐有些异样,“所以,如果那天你去送饭了,出事的就是你。”
许轻宜细思极恐,呼吸都放慢了,“怎么会?我没惹过任何人,我哥也不可能……”
沈砚舟突然讽刺的笑了一声,“你确实没惹过谁,但你救过我。”
她一脸不明,这个跟许沉的意外有什么关系?
沈砚舟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下颚有些紧,半晌才尽可能轻快的讲了一件事。
“我妈刚走那一段,我很孤僻,不跟任何人玩,别人也不喜欢我,只喜欢沈聿桥。”
“那段时间我养了一条流浪狗,每天都去看它,陪它玩,我的情绪逐渐也开始好转。”
沈聿桥知道后问我交了什么朋友。
再后来没几天,我发现那条流浪狗死了。
沈砚舟停了好一会儿。
他略微吸了一口气,“我始终无法理解沈聿桥对我的敌意为什么那么大,这些年避开所有和他的交集,我以为什么事都好了。”
“今天才知道……”
原来她在十年前,竟然因为救了他,差点就死了。
许轻宜后背发冷,又不可抑制的愤怒,“所以,我哥意外是沈聿桥动的手脚?”
她想起来施工方当年无论如何都不承认自己的工地有安全隐患,赔偿问题扯了很久。
这么看来,施工方自己也的确没料到许沉那天会出事。
因为都是沈聿桥偷偷动的手脚!
“所以,这些年,我哥的信息都是沈聿桥抹掉的!他要抹的,其实是他自己的谋杀事实?”
血压仪在旁边不断的往上升,许轻宜只觉得脑子一晕一晕的,她无法想象人心可以恶到这个地步!
她狠狠皱着眉,“沈聿桥不能逍遥法外!”
“我哥躺了十几年!我没办法什么都不做,他必须进去!”
沈砚舟微微抚着她的手背,“放轻松,别太激动……”
“沈聿桥在京市确实是个人物,而且他这个人疑心很重。”
别看沈聿桥平时温文尔雅,实际上比谁都孤僻,除了工作时间,他的所有活动都不属于社交,打球、游泳还是喝茶,全在沈家。
别说搜集他的犯罪证据了,接近他都难。
许轻宜抿唇看着他,“我接近他看起来并不难。”
她都去过好几次沈聿桥的别墅,他对她好像并没什么设防。
“不行!”沈砚舟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把她放到沈聿桥身边,他怎么可能答应?
“把你送过去,无异于给他递刀,转过来威胁我。”
IcU门口过来两个人影。
许轻宜手上被轻捏了一下,话题被迫中断,她立刻闭上眼。
沈聿桥就站在门口,医生让他等会儿。
沈砚舟替她盖了盖被子,起身出去。